钱希挂断电话，指节在手机光滑的边缘无意识地轻轻磕了一下。
他转身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里面格子间里原本热烈的讨论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几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随即又自然地接续上刚才的话题。
这群充满干劲的年轻人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
“希哥！”
靠窗位置的许洛立刻抬起头。
他麻利地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整理好的文档和地图标记。
“小飞他们刚汇总完的江城特色地点清单，你看看？我们筛了一遍，感觉都挺有挖掘潜力的。”
钱希走过去，深灰色的卫衣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他微微俯身，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目光专注地扫过屏幕上罗列的地点名称、图片和简短的备注。
办公室安静下来，只余下他指尖滑动和键盘偶尔的轻响。
半晌，他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得像无风的湖面。
“思路可以，地点选得也都有代表性。先按这个方向，做个初步的方案框架出来。”
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拍摄计划草案，纸页边缘被他捻在指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用搞得太复杂正式。”
他抬眼看向围拢过来的团队成员，眼底带着惯有的温和鼓励。
“关键是把你们的想法说清楚、讲完整。哪怕只是零碎的灵感火花，或者觉得某个地方哪个角度特别打动你，都记下来。形式不重要，内容扎实才有用。”
他一向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繁文缛节，穿着随意，开会也从不摆架子，只要点子有料、逻辑清晰，管你是工整地写在ppt上还是随手涂鸦在草稿纸上，他都一样看重。
底下几个刚加入不久的年轻同事互相看了看，跟着钱希做事，最舒心的一点就是这份务实和开明，不用时刻揣摩“规矩”或者担心想法不够“成熟”。
“给大家五天时间”
钱希合上文件夹，指腹在硬质的封面上轻轻点了点
“不用太赶。这段时间连着几个项目，大家都辛苦了，正好趁这空档喘口气，也好好琢磨琢磨。”
他理解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更希望团队能带着思考和热情投入新项目。
“是辛苦了。”
斜倚在钱希办公桌边的周檀突然接话。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黑色连帽衫，帽子没正经戴好，歪斜地搭在头上，衬得下颌线条更显分明。
他嘴角习惯性地往一边勾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不过哥几个，这次比赛，可都得上点心啊。
这关系到咱们‘森林’在江城能不能把招牌擦得更亮，饭碗端得稳不稳，以后……嘿嘿，能不能顿顿都加个鸡腿儿！”
“噗——”，有人没忍住笑喷出来。
立刻有人起哄接话，“那必须得加俩！”
“为了鸡腿自由，拼了！”
办公室里紧绷的讨论氛围瞬间被轻松的笑声冲散，变得活络起来。
钱希无奈地瞥了周檀一眼，后者冲他挑了挑眉。
随后，大家又顺着话题聊了聊后续其他拍摄任务的具体分工，把之前项目里遇到的设备小故障、场地沟通的小波折都重新捋了一遍，记录下来。
钱希偶尔插一两句话，提出的建议总是简洁又切中要害，负责记录的同事笔记本上很快写满了要点。
“好了，今天就到这。”
钱希合上手中的笔帽，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发出轻微的声响。
“得嘞！下班！”
周檀第一个直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串清脆的“噼啪”声。
“下班咯！回家！”
许洛也立刻响应，手脚麻利地把自己的东西塞进双肩包，脸上笑开了花。
“希哥再见！周哥再见！”“小洛哥明天见！”“大家明天见！”
很快，办公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钱希在整理桌面文件。
周檀几步凑到他身边，胳膊一伸，熟稔地揽住钱希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他歪着头，看着钱希的侧脸，眼底藏着的笑意。
“希哥，突然……特想外婆了。今晚跟你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呗？”
钱希正把几份文件摞整齐，闻言侧过头睨了他一眼，眉峰微挑，语气里满是了然和毫不留情的调侃。
“想蹭饭就直说，少拿外婆当挡箭牌。”
“嘿，这话说的”
周檀手臂一松，顺势撑在桌沿，理直气壮地反驳。
“想外婆和想念外婆做的糖醋排骨，这冲突吗？完全不冲突啊！这叫双重想念，懂不懂？”
他话音刚落，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许洛像是装了雷达，猛地刹住脚步，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回过头。
他肩膀夸张地一垮，脸上瞬间切换成可怜巴巴又带着点狡黠的表情，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钱希。
“希哥！我……我也突然好想外婆啊！外婆做的糯米丸子，我……我能吃三个！”
钱希看着眼前这两个家伙，没再多说什么，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刘芳芳的电话，语气自然而然地放得温和。
“外婆，是我。嗯，晚上多做点饭。周檀和许洛也说想您了，要过来蹭饭……对，嗯，好，一会儿见。”
电话那头传来刘芳芳爽朗又带着笑意的应声。
“好好好！都来！正好我今天买了新鲜的排骨和糯米粉！路上慢点啊！”
挂了电话，钱希看向还杵在原地的两人。
“走了。”
“得嘞！出发！”
周檀立刻响应，率先直起身，顺手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还不忘回头冲许洛扬了扬下巴。
“动作快点，小子！去晚了，糯米丸子可就真没你份儿了！”
“才不会！外婆肯定给我留！”
三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下来的办公区走廊里响起，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