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石后,谢阿蛮几乎把眼睛瞪成了铜铃。
“看!快看!”她用力掐着小满的胳膊,用气音咬牙切齿,“开始了!又开始装模作样了!前两天还冷若冰霜,今天怎么就关心起我大哥的伤疤了?!这狐媚手段!肯定是故意的!”
她越看越觉得林婉儿那副“细心聆听”、“偶然关切”的姿态做作无比,分明就是看准了她大哥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改变了策略!“欲擒故纵!绝对是欲擒故纵!先晾着我大哥,等他心焦了,再给点甜头!这女人,心机太深了!”
小满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叫,只能小声道:“小姐,您轻点……或许……或许林小姐今天心情好?”
“心情好?”谢阿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她哪天心情好过?除非是见阮郁表哥的时候!对我大哥,她什么时候给过好脸色?事出反常必有妖!”
亭子里,谢屹因林婉儿这突兀的关心怔了一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道跟随多年的疤痕,早已习以为常。他抬眼看向林婉儿,见她目光落在疤痕上,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杏眼里,似乎真的有一丝……探究?
“嗯。”他简短应道,语气平淡,“一次追击溃兵,被流矢擦过,小伤。”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被树枝划了一下。但林婉儿看着那道狰狞的疤痕,却能想象出当时箭矢呼啸、生死一线的惊险。她沉默片刻,羽扇轻摇,声音里那丝好奇似乎淡去,转而带上了一种近乎客套的、符合她身份的感叹:“表哥与边关将士,辛苦了。”
这句话,不带多少真情实感,更像是一种礼节性的认可。但听在谢屹耳中,却比任何直接的赞美都更让他心头微动。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同情或崇拜,而是这种……仿佛被理解了身份的认可。
他刚毅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开始讲起一些军营里的日常,比如兵士们如何在那苦寒之地苦中作乐,如何与边民交易些小玩意儿,言语间带着一种粗犷的生机。
林婉儿依旧摇着扇子,偶尔微微颔首。这些远离她世界的鲜活故事,确实带来了一些新奇感,驱散了少许无聊。她甚至觉得,比起京中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攀比、算计的贵女圈子,听这些直白的故事,反倒让她紧绷的心神能得到片刻放松。
然而,假山后的谢阿蛮却快要气炸了。
“还说!还说!大哥怎么有那么多话跟她说?!”她看着亭子里“相谈甚欢”的景象,只觉得刺眼无比,“跟我这个亲妹妹都没这么多话说!果然是被迷住了心窍!”
她看着林婉儿那看似柔顺的侧脸,再想想她平日里对自己那隐含敌意、寸步不让的劲儿,更是怒火中烧。“两面派!就会在我大哥面前装柔弱!骗取他的同情和好感!”
一股强烈的、想要保护兄长、揭穿“阴谋”的冲动在她心里翻腾。她不能再这样眼睁睁看下去了!
“小满!”她猛地转过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豁出去的决心,“我们不能干看着了!得想个办法,让我大哥清醒过来!”
“小姐,您……您可千万别再……”小满吓得脸都白了。
“放心!不泼符水!”谢阿蛮打断她,眉头紧锁,快速思索着,“硬的不行,得来软的……得找个能说进我大哥心里去的人……找个明白人,把这里头的利害关系跟他掰扯清楚!”
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人选。苏小小?不行,小小性子太静,估计不愿掺和这种事。阮玉表妹?她身子弱,胆子小,肯定不敢。找父亲在京中的老部下?那更不行,那些叔伯只会板着脸训人,说不定直接就把大哥绑回北疆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该怎么才能帮到大哥呢?
(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