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牛德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里，搅合得一塌糊涂。周围不再是地堡那温暖安稳的戊土精气，而是彻底变成了无法无天的混乱地带。
黑白流光勉强散去，他四蹄刚一“落地”——如果这能算地的话——就差点一个趔趄栽倒。脚下根本没有任何实体，只有狂暴到极点的混沌能量流，像亿万把看不见却锋利无比的刀子，疯狂地撕扯、切割、冲刷着他身体周围的护体灵光。
“哞…哞了个…”
牛德吓得差点把后半句脏话咽回去。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了洪荒开辟前的那锅热粥里，还是被放在最大火上猛煮的那一种！
放眼望去，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到处都是灰蒙蒙、紫哇哇、色彩诡异到无法形容的狂暴气流，地火风水四种基本元素在这里失去了所有约束，时而凝聚成毁灭性的雷暴，时而化作能冻结灵魂的寒潮，时而又变成足以焚化金仙的烈焰漩涡。巨大的、无声的爆炸时刻发生着，卷起更加可怕的能量潮汐。
他甚至连紫霄宫的毛都没看见一根！只能勉强感应到在那个方向，极远极远之处，有一股无法形容、至高无上的道韵如同灯塔般矗立，稳定着这片疯狂混沌的核心区域。而他，就在离那“灯塔”遥远得令人绝望的、最混乱不堪的边缘地带。
“这…这就是混沌？”牛德牙齿都在打颤，不是冷的，是吓的。他感觉自己那点可怜的护体灵光，在这些混沌乱流面前，薄得跟层窗户纸似的，随时可能“噗嗤”一下破掉，然后他就得体验一把什么叫“凌迟处死，魂飞魄散套餐”。
【叮！温馨提示：宿主已抵达任务区域：紫霄宫外混沌边缘。请尽快开始您的窃听表演哦亲！友情提示：护体灵光能量消耗加剧，预计剩余续航时间：一炷香（如果宿主能像木头一样杵着不动的话）。】
“我表演你个锤子！”牛德在心里破口大骂，但连张嘴都不敢，生怕一开口，狂暴的混沌气就灌进肚子里，把他从里到外搅个稀巴烂。“一炷香？！够干屁啊！光站稳就快耗光牛力了！”
他拼命催动【阴阳遁】，不是用来赶路，而是用来保命。身体化作一道极其淡薄、扭曲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黑白虚影，艰难地在那些毁灭性能量的缝隙里穿梭、跳跃。每一次移动都惊险万分，一道稍微强横点的气流扫过，就能把他这黑白影子打散几分，疼得他龇牙咧嘴，感觉神魂都在被反复撕裂。
“不行了不行了…顶不住了…”牛德感觉法力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狂泻，再这样下去，别说窃听，能不能活着撑过十息都是问题。“必须找个地方躲一下！系统！这鬼地方哪有掩体啊！”
【正在扫描…检测到左前方三千牛蹄处有一处相对稳定的混沌能量漩涡，内部压力稍低，或可暂避。风险等级：高（可能被卷入未知次元或被突然爆发的能量湮灭）。】
“高？！还有低的选择吗？！”牛德欲哭无泪，但眼看又一道混杂着先天煞气和破碎法则的乱流扫来，他不敢再犹豫，咬着牛牙，操控着黑白虚影，玩命似的朝系统指示的方向“游”去。
那感觉，就像是在海啸里挣扎着试图爬上一块随时可能散架的破木板。
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几乎是耗尽了吃奶的力气，他终于一头扎进了那个所谓的“相对稳定”的漩涡里。
“噗哈！”刚进来，压力稍稍一轻，牛德就忍不住喘了口粗气，结果吸进去一口混沌气，呛得他直咳嗽，肺管子跟着了火一样疼。“要命…这地方…”
这里确实比外面那纯粹的毁灭风暴要好一点点，但也就是从“立刻完蛋”变成了“可能晚点完蛋”。漩涡内部能量依旧混乱不堪，只是狂暴程度稍低，像个不断旋转的磨盘，慢慢消磨着他的灵光和遁术。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别说听墙角，自己先变成混沌渣渣了！”牛德心一横，知道到了搏命的时候了。
“隐匿！全靠你们了！给老子开！”他在内心疯狂呐喊。
首先发动的是【混沌脚气】！他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这件奇葩法宝的功率催谷到最大！
霎时间，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极其“污秽”、“混乱”、“不和谐”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这气息是如此的“不合群”，如此的“摆烂”，反而巧妙地融入了周围本就混乱不堪的混沌背景之中，像一滴墨水汇入了污水沟，开始干扰和扭曲着周围极小范围内的天机脉络和能量感知。简单说，就是让这片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地方，变得更加乱七八糟，让人（或者圣人）的神念扫过时，会下意识地觉得“哦，这里就是一团天生的混沌乱麻，没啥好看的”，从而忽略掉藏在里面的那头快吓尿的青牛。
几乎在同一时间，牛德用颤抖的蹄子，无比心疼地掏出了那张宝贝似的【玉清仙光卡（残余）】。看着卡片上那一道微弱却纯正的清辉，他牛眼里满是肉痛。
“元始大佬…借您老人家虎皮一用…千万别见怪啊…回头给您老人家烧高香…”他嘴里胡乱念叨着，然后一闭眼，一咬牙，狠狠将卡片捏碎！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那混沌漩涡的轰鸣中几乎微不可闻。
一道极其暗淡、仅仅闪耀了刹那便迅速消散的玉清仙光，如同最后的余烬，在他藏身的这片漩涡边缘一闪而过。这缕仙光太弱了，弱得可怜，但它那纯正的、属于圣人道统的“秩序”气息，却与【混沌脚气】制造出的“混乱”气息产生了极其诡异的混合。
一瞬间，这片区域的天机变得无比矛盾而模糊——既有着混沌固有的混乱，又夹杂着一丝仿佛是不小心闯入此地、正在艰难抵御混沌侵蚀的“玉清弟子”所散发的微弱秩序道韵。
牛德这是在赌！赌一个概率极小极小的可能性！
赌元始天尊此刻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紫霄宫内那场关乎量劫走向、关乎教派气运的封神榜议定之中，根本无暇、也不屑于分出宝贵的神念，来仔细甄别混沌最边缘地带这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且“看似合理”（有本教弟子不小心溜达到边缘历练被混沌所困）的能量异常！
做完这一切，牛德几乎虚脱。神魂之力像是被抽水机猛地抽空了一大半，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护体灵光更是摇摇欲坠。
“听…快听…”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把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残余神念，全都疯狂地灌注到那双微微颤抖的牛耳朵上。同时，【阴阳遁】对空间波动的天然敏锐感知也被他催动到极致，像最精密的雷达，拼命捕捉着从紫霄宫方向传来的、跨越了无尽混沌、被削弱了无数倍的细微波动。
混沌太狂暴了，距离太遥远了。传来的声音碎片微弱、断续、模糊不清，像是从极其遥远的、信号极差的破收音机里勉强飘出来的一样。
他屏住呼吸，心脏都快不跳了。
来了！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艰难地穿透混沌阻隔，飘入他的感知：
一个淡漠到没有任何情绪，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仿佛天道本身在低语：
“…尔等…乃圣人…当…商议…榜上…名讳…”
这声音让牛德神魂一颤，是道祖！
紧接着，一个冷冽、果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响起：
“…天道…杀劫…起…合该…应运…上榜…封神…”
元始天尊！牛德蹄子一软。
又一个平静、超然，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声音缓缓道：
“…根脚…深浅…福缘…厚薄…因果…纠缠…皆…填满…”
这是太上老君！
最后，一个声音响起，洪亮却隐隐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忿：
“…吾之…门下…弟子…万千…亦…各凭…自身…气运…”
通天教主！果然头铁！
牛德听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这些只言片语，已经透露出太多恐怖的信息！封神榜！填名！杀劫！应运！根脚福缘因果！弟子气运！
突然，他一个激灵！
“填榜！”
“应劫！”
“上榜！”
三个词，无比清晰地被他捕捉到！像是三道惊雷劈进他的脑海里！
“够了！够了！三个了！任务完成了！”牛德心中瞬间被一股巨大的狂喜和庆幸淹没！老天爷（或者系统）开眼啊！居然真让他听到了！可以跑了！不用留在这鬼地方等死了！
然而，乐极生悲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牛德量身打造的。
就在他心神因为完成任务而出现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松懈和狂喜的刹那——
远在无尽混沌中心，紫霄宫内。
正阐述封神之道，言说“根脚福缘因果当填满榜位”的元始天尊，那万古不变的圣心，忽然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并非察觉到了具体的窥探，而是圣人那近乎本能的、对自身道统气运的极致敏感，让他感应到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但本质却“顽劣不净”、“跳脱异常”，与他玉清仙光那纯粹秩序的道韵格格不入的…不和谐感。就像一幅完美庄严的画卷上，突然落上了一粒微小的、却带着戏谑色彩的尘埃。
尽管那感觉微弱到几乎不存在，混合在混沌中几近于无，并且一闪即逝，但…圣心微澜。
于是，一道冰冷、纯粹、漠然、仿佛能冻结时空、崩灭万物的**圣人杀意**，甚至不能算是元始天尊的有意为之，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针对“异常”的清理反应，如同无形却精准无比的利剑，瞬间穿透了层层混沌的阻隔，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锁定了牛德藏身的那个小小的、还在努力伪装成“混乱中有秩序”的能量漩涡！
“！！！”
正打算立刻遁走的牛德，浑身猛地一僵！
那股杀意降临的刹那，他感觉周围原本就狂暴的混沌气流仿佛真的彻底凝固了！不是变得平静，而是变成了一种充满极致恶意的、冰冷的固体，要将他连同神魂一起彻底封冻、碾碎！
无边的、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恐惧，如同亿万年不化的玄冰，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维！四肢百骸如同被无数根冰冷到极致的针穿透、钉死！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变得不可能！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不是轰轰烈烈的战斗，而是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被路过的巨人无意间踩死，甚至引不起对方丝毫的情绪波动。
会死！真的会死！连念头都无法动弹！连挣扎都是一种奢望！
【警告！警告！检测到无法抗拒的圣人级杀意锁定！来源：元始天尊！危险等级：灭顶之灾！终极被动保命预案：【不死小强卡】强制激活！燃烧吧！宿主！你的蟑螂之魂！】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像是从极其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
一股微弱得可怜、但却带着一种令人瞋目结舌的“坚韧”、“顽强”、“怎么都弄不死”的奇异法则之力，瞬间从他体内最深处涌出，勉强包裹住他那即将被冻裂、碾碎的神魂核心。
这股“小强”之力，根本无法抵抗那圣人杀意分毫，但它却在绝境中，强行吊住了牛德最后一口气，像一根怎么都拉不断、踩不烂的蟑螂腿，硬生生维持住了他一丝最低限度的清醒和…逃跑的本能！
跑！
必须跑！
牛德那被恐惧冻结的思维里，只剩下这一个最原始、最强烈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