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豪华酒店套房。
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只在边缘缝隙透进几缕金线,在昏暗的卧室内投下朦胧的光斑。
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欢好后的暖昧气息与淡淡的馨香。宽大柔软的羽绒被下,李想率先从睡梦中醒来。他眨了眨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第一反应就是侧过头,看向枕边人。
杨楠还在熟睡,呼吸均匀清浅。晨光微熹中,她白皙的脸颊泛着熟睡时的红晕,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静静覆盖着,几缕乌黑的发丝调皮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边,看起来恬静又毫无防备。
李想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她的睡颜,眼神里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爱怜。“这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知过了多久,杨楠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甫一睁眼,就撞进了李想那双含笑的、一眨不眨凝视着她的眸子里。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带着刚醒时的软糯和娇嗔:
“唔……你醒啦?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呀……怪不好意思的……”
李想低笑出声,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早安吻,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宠溺:“因为我的宝贝儿怎么看都看不够啊……睡着了像天使,醒来了更迷人……”
“讨厌!一大早就油嘴滑舌!”杨楠娇笑着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她将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昨晚睡得好吗?”李想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问道,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怕她真的害羞。
提到昨晚,杨楠的脸更红了,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却水汪汪的,拖长了音调抱怨道:“哼!你还说呢……跟头不知疲倦的蛮牛似的……把人家的腰都快折腾散架了……现在身上还酸着呢……”
李想被她娇嗔的模样逗乐,心里升起一股恶作剧般的冲动,故意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哦?是吗?那……要不要趁现在晨光正好……我们再……”
“哎呀!要死啦你!”杨楠惊叫一声,满脸通红地用手捂住他的嘴,又羞又急:“还来?!再来我今天真不用去上班了!你这个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看着她又羞又急的可爱模样,李想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再逗她,只是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好啦好啦,不闹了不闹了,我的错我的错。”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言归正传:“说正经的,还记得昨晚我们说好的事吗?今天得去医院做个检查。”
提到医院,杨楠脸上嬉笑的神色淡去了一些,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紧张。她小声嘟囔道:“啊?还真去啊……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吧……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她试图找借口拖延,对于即将面对的确认,本能地感到一丝怯场。
“当然要去。”李想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目光认真而坚定:“检查一下,我们都能安心。听听医生怎么说,需要注意什么,我们才能更好地准备,迎接我们的小宝贝啊。乖,听话。”
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关切和责任感,杨楠心中的那点犹豫渐渐消散了。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和孩子好。她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慵懒样子,但声音已经软了下来:“好吧……听你的……不过你得陪着我……”
“当然陪着你!每一步都陪着你!”李想肯定地说道,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好了,小懒虫,该起床了。”
两人又腻歪了一小会儿,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起床。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和两人断断续续的、带着笑意的低语。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昨晚的激情与今晨的温存都化为了对未来的郑重期待。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携手下楼。清晨的阳光已经洒满大地,充满了生机。李想绅士地为杨楠拉开车门,护着她坐进副驾驶,然后才绕到驾驶座。
车子平稳地驶出酒店,汇入清晨的车流。李想专注地开着车,偶尔侧头看杨楠一眼,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杨楠则安静地坐着,目光望着窗外,一只手不自觉地轻轻放在小腹上,心中交织着紧张、期待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医院的方向,不再是令人不安的未知,而是他们共同迈向新人生的第一个正式台阶。
清晨,陈裕年别墅,主卧。
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周雅茹一人。阳光透过她刚刚拉开的厚重窗帘,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将奢华却冰冷的房间照得一片通明,也刺痛了她尚未完全适应光线的眼睛。
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昨夜欢好时的暧昧气息,混合着陈裕年常用的高级雪茄和须后水的味道,但这熟悉的味道此刻却带着一种人走茶凉的疏离感。
周雅茹缓缓从宽阔的大床中央坐起身,丝被从她光滑的肩头滑落,带来一丝凉意。她没有立刻下床,而是怔怔地坐在那里,目光有些空洞地扫过身旁那个空荡荡的、枕头凹陷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人体的余温和褶皱,证明着昨夜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旷。
几秒后,她仿佛才彻底清醒过来,嘴角扯出一抹自嘲般的苦笑。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却冰凉如水的昂贵地毯上,走到衣帽间,随手取下一件挂在显眼处的、质地精良的女士丝质睡袍——这显然是陈裕年为偶尔留宿的女客准备的,款式性感,却透着一种程式化的、非个人化的奢华。她将睡袍裹紧,腰带随意系着,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别墅精心打理的后花园,绿草如茵,花团锦簇,远处还有一池碧波荡漾的游泳池,在晨光下闪着碎钻般的光芒。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宁静、象征着极高的社会地位和生活品质。
周雅茹深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却感觉胸口更加憋闷。她伸展双臂,做了一个慵懒的伸展动作,姣好的身体曲线在薄薄的睡袍下显露无疑。
但这个动作,与其说是放松,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誓,一种对眼前这一切的贪婪审视和……渴望。
“要是每天清晨,都能在这样的阳光中醒来,以女主人的身份,俯瞰这片属于自己的领地……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心。
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召唤”、天亮后就要悄然离开的“客人”,而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穿着睡袍,在花园里用早餐,指挥佣人,等待男主人归来……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现实是,她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连留在这里吃早餐的资格都没有。这种强烈的反差,像一根针,刺得她心生疼。
她裹紧睡袍,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些虚幻的温暖和安全感,光着脚,悄无声息地走下旋转楼梯,来到一楼宽敞得可以举办宴会的餐厅。巨大的长条餐桌光可鉴人,摆放着精致的银质烛台和空无一物的水晶花瓶,显得冰冷而没有人气。
她熟门熟路地走到嵌入式咖啡机前,给自己现磨了一杯浓郁的意式浓缩咖啡。咖啡的香气在空旷的餐厅里弥漫开来,带来一丝活人的气息。她没有坐在那张象征主位的巨大餐桌旁,而是端着咖啡杯,走到窗边的休闲沙发坐下,蜷起腿,像一个暂时占据了别人巢穴的、小心翼翼的寄居者。
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滚烫的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混沌的头脑渐渐清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那片美丽的庭院。“裕年……他会给我这个名分吗?还是说,我永远只能是他豢养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偶尔被带入这片华美的丛林窥视一番,却永远无法真正拥有?”
想到陈裕年早上的离去,想到他对自己关于儿子未来试探的含糊其辞,一种深深的不安和焦虑再次攫住了她。“他到底在谋划什么?还有李苗……我必须加快速度了……必须在他彻底厌弃我之前,为自己和儿子争取到足够多的筹码!”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却无法驱散她眼底越来越浓的阴霾和算计。这个清晨,在旁人看来奢华如梦幻的别墅里,周雅茹品尝到的,只有咖啡的苦涩和未来命运的叵测。她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美丽的雕塑,但内心早已掀起了一场关乎生存与野心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