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医院,VIp检查楼层。
环境极致奢华而安静,仿佛与世隔绝。柔软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香氛的混合气味。检查室内,光线被刻意调得柔和,只有医疗仪器发出低低的、规律的嗡鸣。
韩晴平躺在冰冷的、铺着一次性无菌垫的检查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消毒单。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但微微蜷缩的脚趾和交握在胸前、指节有些发白的手,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冰凉的耦合剂被涂在她光滑平坦的小腹上,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超声探头带着专业的、不容置疑的压力,开始在她小腹上缓慢移动。
戴着口罩的主治医生,目光专注地盯着高分辨率的显示屏,屏幕上呈现出模糊的黑白图像和跳动的光点。陈裕年 就站在医生侧后方,他穿着昂贵的西装,身姿挺拔,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微微前倾的身体和紧盯着屏幕的、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却暴露了他此刻的专注和一种近乎审视的期待。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仪器工作的声音和几人轻微的呼吸声。这短暂的几分钟,对韩晴来说却无比漫长。她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跳动声。
终于,医生移动探头的手停了下来,调整了几个参数,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数据,然后才转过身,语气平静而专业地对陈裕年说道:“陈先生,检查结果看到了。宫内早孕,根据孕囊大小和胚芽、心管搏动情况判断,孕周大约在11周+3天左右。目前胚胎发育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情况很稳定。”
陈裕年闻言,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下来,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也抽了出来。他的脸上迅速绽开一个真切而满意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一种难以掩饰的、如同确认了重要资产般的喜悦。他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好,很好!辛苦您了医生。后续的孕检安排,就按最稳妥的方案来。”
“好的,陈先生请放心,我们会制定详细的产检计划。定期随访即可。”医生恭敬地回答。
检查结束。韩晴默默地用纸巾擦去小腹上冰凉的凝胶,整理好衣服,从检查床上坐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她走下床,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感觉有些虚浮。
走出检查室,在安静的走廊里,韩晴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身旁心情似乎不错的陈裕年,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的期盼:“医生……怎么说?一切都……正常吗?”
陈裕年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却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安抚。他伸手,看似亲昵地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平稳:“嗯,医生说了,一切都好。胚胎发育很正常。你不用担心,接下来按时来做产检就可以了。”他的回答简洁、高效,聚焦于“结果正常”这个事实,却没有多少对孕妇本身的关怀。
韩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嗯,正常就好。”
与此同时,在同一家医院的普通产科门诊区域。
这里的氛围截然不同,虽然也干净整洁,但少了那份极致的安静和奢华,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偶尔能听到隔壁诊室传来的交谈声和婴儿啼哭声,充满了生活气息。
李想紧紧握着杨楠的手,两人并排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等待结果。李想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不时地看向诊室门口,又转头对杨楠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杨楠则靠在他肩膀上,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羞涩和一丝不安。
当护士叫到杨楠的名字,两人走进诊室,经过类似的检查流程后,年轻的产科医生看着报告单,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对紧张等待的两人说道:“恭喜你们啊!检查结果确认是怀孕了,目前看大概6周左右,指标都挺好的!以后就是准爸爸准妈妈啦,要开始注意营养和休息哦!”
“真的?!太好了!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李想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毫无保留的、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一把将还有些发懵的杨楠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因为喜悦而微微发颤:“老婆!你听到了吗?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杨楠被他感染,眼眶瞬间就红了,也紧紧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哽咽着点头:“嗯!听到了!我们要有宝宝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福和感动。
整个诊室都因为他们纯粹的喜悦而充满了暖意。医生也笑着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离开诊室时,李想一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杨楠,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温柔的情话和对未来的憧憬。
医院门口。
陈裕年和韩晴一前一后走出VIp通道。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陈裕年拿出手机,快速处理了一条工作信息,然后对韩晴说,语气是程式化的体贴:“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今天别想工作的事了,好好放松一下。”他的安排周到,却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吩咐口吻。
韩晴顺从地点点头:“好。”
而在医院另一侧的普通出口,李想正小心翼翼地护着杨楠,脸上依旧洋溢着傻乎乎的笑容。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细心地用手护着她的头顶,伺候她坐好,弯腰帮她系好安全带,还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响亮的吻:“走喽,宝贝儿!咱们回家!不对,先去超市!给你买好吃的!以后你想吃什么,老公都给你买!”
杨楠娇嗔地拍了他一下,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幸福:“看你傻样儿!今天还得上班呢。”
李想哈哈哈笑着。
两辆车,载着两个怀孕的女人和她们的男人,驶向不同的方向。一个车内,是公式化的平静和暗流涌动的算计;另一个车内,则是溢于言表的狂喜和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同样的喜讯,在不同的关系与背景下,演绎出截然不同的人间悲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