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透过未央宫精致的窗棂,在寝殿内投下朦胧的光斑。
云清珞是在一阵熟悉的、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的极致酸痛中,艰难地醒转过来。
浑身上下,尤其是腰腿处,无一处不在叫嚣着疲惫,眼皮也沉重得几乎要粘合在一起。
她强忍着极度的困倦,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侧,胤桁似乎还未醒,呼吸平稳悠长。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借着微光,凝视着他沉睡的侧脸。
褪去了平日的冷峻与威严,此刻的他,眉宇舒展,轮廓柔和,俊美得令人心折。
想起昨夜他的痴缠与温柔,云清珞脸颊微微发烫,心中却甜意弥漫。
她轻轻挪动身子,想要起身,准备伺候他更衣上朝。
尽管身体叫嚣着需要休息,但她就是想为他做这些寻常妻子会为丈夫做的事情,弥补过去缺失的许多日常。
然而,她细微的动作还是惊醒了浅眠的胤桁。
他长臂一伸,自然而然地将她重新捞回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慵懒沙哑,低笑道:“怎么醒得这般早?看来……朕昨夜还是对你太仁慈了,竟让你还有力气早起。” 言语间的暧昧与得意,让云清珞瞬间红了脸。
她在他怀里轻轻挣扎了一下,软声嗔道:“今日我想服侍夫君更衣上朝。”
胤桁闻言,微微撑起身子,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困倦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不必了,你好好歇着,朕自己来便是。” 他心疼她的疲惫,不舍得她劳累。
“不嘛,”云清珞却执拗起来,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推了推他,“就要我来。” 她仰起脸,眼中带着一丝娇憨。
胤桁最是抵挡不住她这般模样,只得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顺从地坐起身:“好,都依你。”
于是,云清珞强忍着身体的酸痛,披上外衫,下床取来早已备好的帝王朝服
她站在他面前,动作轻柔而专注地为他穿戴。
先是最里层的明黄色中衣,然后是玄色绣金龙的龙袍,一颗颗盘扣在她纤细的指尖下被仔细扣好。
她的动作不算十分熟练,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与温柔。
胤桁垂眸,看着她专注的眉眼,感受着她轻柔的触碰,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混合着淡淡药香与体香的清雅气息,这气息总能让他无比安心,也极易勾起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微微开合的樱唇,以及那截白皙优美的脖颈,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当云清珞终于为他系好最后一根玉带,正准备退开时,胤桁却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圈入怀中,低头便攫取了她微凉的唇瓣,贪婪地汲取着她的甜蜜。
这个吻带着晨起的慵懒与未餍足的欲望,热烈而缠绵。他的唇舌在她口中肆意攻城略地,大手也不安分地在她纤细的背脊上摩挲。
“唔……胤桁……”云清珞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好不容易才寻到间隙,气喘吁吁地推拒着他坚实的胸膛,声音娇软无力,“夫君,上朝……上朝就要晚了……你快去吧……”
胤桁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看着她被吻得红肿潋滟的唇瓣和泛着红晕的脸颊,眼中欲色更深,他抵着她的额头,嗓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呵……珞儿,今日暂且放过你。等朕晚上回来……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那充满暗示性的话语让云清珞脸颊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连忙将他轻轻推向殿门:“快去吧,莫让大臣们等急了。”
胤桁看着她羞赧无限的模样,心情大好,朗声一笑,这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未央宫。
唇边那抹餍足而愉悦的笑意,久久未曾散去。
胤桁踏入宣政殿时,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春风得意,几乎弥漫了整个朝堂。
他眉宇舒展,唇角微扬,连平日里冷峻的眸光都柔和了许多。
处理起政务来,思路清晰,决策果断,甚至对几个臣子不算严重的疏漏,都只是轻轻点过,并未深究。
这般明显的好心情,让殿下的余白、离戈与沈卿尘三人不由得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退朝后,三人并肩走出大殿。余白摸了摸下巴,压低声音笑道:“咱们陛下今日这心情,简直是艳阳高照啊。看来昨夜……未央宫又是春色满园关不住咯。”
离戈向来沉稳,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附和道:“陛下与娘娘感情深厚,是社稷之福。只是……陛下这精力,未免也太旺盛了些。”
他想起偶尔深夜在未央宫外值守时,隐约听到的一些动静,不由得暗自咋舌。
沈卿尘则摇着他那把从不离手的玉骨扇,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莫名的嫌弃:“瞧你们那点出息!陛下这般,那是情深所致。不过嘛……女人啊,终究是麻烦。还是一个人逍遥自在得好,想喝酒便喝酒,想赏月便赏月,何苦被一人束缚住?”
他话音刚落,一个清脆又带着怒意的女声便自身后响起:“沈卿尘!你说谁麻烦?!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男人才是天底下最麻烦的!”
三人回头,只见星和公主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装,俏丽的小脸上满是忿忿不平,正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沈卿尘。
沈卿尘没想到背后说人还被正主听了个正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但随即又被惯有的慵懒不羁所取代。
他挑了挑眉,摇着扇子道:“臣不过是就事论事,公主殿下何故对号入座?”
“你!”星和公主气结,指着他道,“你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女子!本宫听得清清楚楚!”
余白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拉了拉沈卿尘的衣袖,低声道:“沈相爷,少说两句吧!快给公主殿下赔个不是!”
这位小公主可是太皇太后的心头肉,惹恼了她,谁都没好果子吃。
沈卿尘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梗着脖子道:“凭什么要我道歉?我乃堂堂大宛丞相,所言所行,皆出自公心!岂能因她身份尊贵便屈膝讨好?简直是不可理喻!”
说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竟是拂袖转身,径直朝着宫外方向走去,连个眼神都没再给星和。
“沈卿尘!你给本宫站住!”星和公主气得在他身后直跺脚,眼圈都有些红了。她身份尊贵,何曾被人如此无视和顶撞过?
余白和离戈见状,连忙对着星和公主躬身赔礼:“公主殿下息怒!沈相他……他今日或许是心情不佳,口不择言,臣等代他向您赔罪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安抚完气鼓鼓的公主,余白和离戈赶紧快步追上已经走远的沈卿尘。
离戈不解地问:“卿尘,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虽不拘小节,也不至于如此冲撞公主啊?她可是太皇太后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沈卿尘脚步不停,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公主怎么了?仗着身份,常常蛮不讲理!刁蛮任性!不可理喻!” 他语气冲冲,仿佛积怨已久。
余白和离戈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沈卿尘素来洒脱,与宫中各位主子关系都还算融洽,何时与这位小公主结下了这般“深仇大恨”?
看他这反应,倒不像是单纯的政见不合或口角之争。
星和公主被沈卿尘气得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跺了跺脚,转身就往未央宫跑去。
如今这宫里,她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就只有四嫂云清珞了。
未央宫内,云清珞刚用过早膳,正坐在窗边看书,见星和气呼呼地闯进来,不由得莞尔,放下书卷,柔声道:“这是怎么了?谁惹着我们的星和公主了?快过来坐。”
她示意染秋上茶和星和最爱的几样糕点。
星和公主一屁股坐在云清珞旁边的绣墩上,拿起一块糕点狠狠咬了一口,仿佛把那糕点当成了某人,然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哼!就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沈卿尘!四嫂,你说他过不过分!他竟然说我们女人麻烦!说我们不可理喻!我不过与他理论几句,他居然……居然敢甩脸色给我看!还说什么他是丞相,不用讨好我!气死我了!”
云清珞安静地听着,看着星和因为气愤而涨红的小脸,以及那双明亮眼眸中除了怒火之外,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在意?
她心中微微一动,试探着轻声问道:“星和,你……似乎很在意沈丞相对你的看法?”
“我……我哪有!”星和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眼神闪烁,连忙抓起茶杯喝了一口以作掩饰,支支吾吾地道,
“我……我就是气不过他那么嚣张!目中无人!”
她急于转移话题,目光下意识地四处游移,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讶地指着云清珞的脖子,惊呼道:
“呀!四嫂!你脖子上……这是怎么了?出红疹了吗?怎么这么多小红点?”
只见云清珞那截白皙如玉的脖颈上,点缀着几处暧昧的、如同花瓣般的淡红色痕迹,在雪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云清珞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心中又羞又恼,暗嗔胤桁那个不知节制的家伙!每晚都如此激烈,留下这许多痕迹,叫她白日里如何见人?看来以后,得多备些高领的宫装才行了……
她连忙用手下意识地遮了遮脖颈,神色窘迫,含糊地道:“没……没事……可能……可能是被什么小虫子叮咬了……”
染秋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连忙上前拉住还想凑近看个究竟的星和公主,低声打着圆场:
“公主殿下,娘娘没事的,许是昨夜殿内进了些蚊虫,奴婢回头就让人好好熏熏殿宇。您快尝尝这新进的芙蓉糕,味道极好的。”
星和公主虽然性子活泼,但毕竟年纪渐长,在宫中耳濡目染,此刻见四嫂那羞窘难当的模样和染秋紧张掩饰的态度,再联想到四哥对四嫂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宠爱,心中隐约也明白了些什么,脸上也不禁飞起两朵红云,讷讷地不再追问,
只是心里对那个“罪魁祸首”四哥,又多了几分“谴责”——四哥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云清珞为了缓解尴尬,连忙拉起星和的手,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去御花园放纸鸢可好?”
星和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呼一声,将那讨人厌的沈卿尘暂时抛到了脑后,兴高采烈地跟着云清珞出去了。
日子便在这般琐碎而温馨的日常中,如涓涓细流,平静而幸福地流淌着。转眼,三个月的光阴悄然滑过。
云清珞已经完全适应了作为皇后的生活。
白日里,她或在未央宫的书房中静心阅读,挥毫泼墨;
或是在宫苑内精心照料那些胤桁为她搜罗来的奇花异草,看着它们抽枝发芽,绽放芬芳;
偶尔去翊坤宫陪伴年迈的太皇太后说说话,听她讲述些宫闱旧事;
或是去永寿宫与性情温和的德太妃探讨些宫务管理、养生之道;
更多的时候,则是被活泼烂漫的星和公主拉着,在御花园中嬉戏玩闹,放纸鸢,扑蝴蝶,仿佛也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而每一个夜晚,则依旧是属于她和胤桁的、极致的亲密与缠绵。他总有耗不尽的热情,每晚都将她拥在怀中,极尽温柔与霸道,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
云清珞虽时常被他折腾得娇喘连连,第二日腰酸腿软,但身心却在这日复一日的恩爱中,被滋养得愈发娇艳动人,眉梢眼角都浸透着被深深爱恋的幸福光泽。
未央宫,真正成为了他们名副其实的“家”,充满了欢声笑语与浓情蜜意。
宫人们也都习惯了陛下每日下朝后直奔未央宫的急切,以及皇后娘娘在陛下面前那偶尔流露出的、与平日端庄截然不同的小女儿娇态。
整个宫廷,都笼罩在一种因帝后和谐而带来的安宁氛围之中。
然而,这份宁静终究被一份来自边境的加急军报所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