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胤桁正在宣政殿与几位心腹大臣商议漕运之事,余白匆匆入内,呈上一封火漆密信,神色凝重:“陛下,九州边境八百里加急!”
胤桁拆开密信,快速浏览,眉头渐渐蹙起。他将密信递给下方的沈卿尘等人传阅,沉声道:“西晋出事了。”
信中所言,西晋国内突发巨变。
皇帝萧瑾易与长乐王萧瑾玄兄弟二人,矛盾彻底爆发,竟已兵戎相见!
萧瑾易指责萧瑾玄意图不轨,已下旨剥夺其王爵,并派重兵围剿。
而萧瑾玄显然也早有准备,并未坐以待毙,如今已在九州边境集结兵力,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公然举兵反叛!兄弟阋墙,西晋内战已起!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未央宫。
云清珞听闻后,沉默了片刻,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
她对前来告知此事的胤桁平静地说道:“萧瑾易此人,刚愎自用,猜忌心重,虽一直看似对长乐王多有倚重,但那是在长乐王未曾触及他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如今长乐王在西晋民间声望日隆,军中亦有不少拥护者,功高震主,萧瑾易如何能容他?这一日,迟早会来。”
胤桁看着她冷静分析的模样,握住她的手,问道:“那依珞儿看,此事,朕该当如何?要不要插手?”
云清珞抬眼看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疏离的谨慎:“夫君怎好来问我?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臣妾不敢妄议。”
胤桁却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温和却带着洞察:“跟朕还来这套虚礼?朕知道你虽不说,心中自有丘壑。朕且与你分析,那萧瑾玄虽有名望,但手中实际掌握的兵力,与萧瑾易相比,恐有不及。他此番举事,若无外力介入,胜算……恐怕不大。”
他顿了顿,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纵容:“珞儿,你若想帮他,朕就帮他。你只需告诉朕,你的想法。”
云清珞闻言,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胤桁会如此直接地问她,更没想到他会说出“你若想帮他,朕就帮他”这样的话。
他明明知道萧瑾玄曾对她有意,也知道她与萧瑾玄之间有着复杂难言的过往。
她抬起头,迎上胤桁深邃而坦荡的目光,那里面没有猜忌,没有不悦,只有全然的信任和等待她答案的专注。
她心中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和感动所充盈。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在他心中,她的一切感受和意愿,都重逾他国事务。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尽量用客观的语气分析道:“萧瑾易为人狠辣,睚眦必报。若此番长乐王落在他手中,以他多疑酷烈的性子,恐怕……唯有死路一条,绝无生机。”
她顿了顿,话锋微转, “但若是反过来……长乐王此人,虽心有城府,但骨子里仍存有一份仁念与旧情。若他得势,萧瑾易落于他手,结局……或许会有所不同。”
她并没有直接说“我想帮萧瑾玄”,但话语中的倾向,已然明了。
胤桁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便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他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在怀中,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更多的却是无比的笃定与宠溺:“朕明白了。说到底,你就是想帮萧瑾玄,对不对?”
云清珞被他点破心思,脸颊微红,却没有否认,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道:
“我都听夫君的。夫君如何决断,我都觉得好。”
她将最终的决定权,依旧交还到他手中,这是她作为皇后,也是作为妻子,对他的尊重与信任。
胤桁低笑出声,胸腔震动,显然心情极好。
他喜欢她这般依赖他、信任他的模样。
他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霸气:“好!既然朕的皇后心中对他尚有几分故人之情,那朕就帮他!帮他把西晋的江山,坐稳了!”
他不在乎萧瑾玄是死是活,他在乎的,只有怀中这个女子的心意。
既然她希望萧瑾玄活,希望萧瑾玄赢,那他便倾力相助,让她如愿。
胤桁一旦做出决定,行动便迅如雷霆。
他立刻召见了离戈与兵部要员。
宣政殿内,气氛肃杀。胤桁高踞龙椅,目光锐利:“离戈,朕命你为主将,即刻点齐二十万精锐,开赴九州边境!对外宣称,乃为防西晋内战波及我大宛边民,陈兵威慑。”
“臣,领旨!”离戈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胤桁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然,若遇长乐王萧瑾玄部求援,或战局对其不利,你可审时度势,便宜行事,‘协助’长乐王,平定西晋内乱”
“臣,明白!定不辱使命!”离戈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陛下的深层意图。
这不是简单的边境布防,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军事介入,目的直指颠覆西晋皇权!
圣旨一下,大宛这台强大的战争机器迅速高效地运转起来。
粮草辎重,源源不断运往边境。二十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大宛精锐,在离戈的率领下,如同黑色的洪流,浩浩荡荡奔赴九州。
与此同时,胤桁又让沈卿尘动用潜伏在西晋的暗线,巧妙地将大宛即将“协助”长乐王的消息,以及萧瑾易猜忌功臣、不得人心的种种“罪证”,在西晋国内悄悄散播。
此举,既动摇了西晋军心民心,也为萧瑾玄的“正义之师”造势。
九州边境,战云密布。
萧瑾玄虽早有准备,但面对兄长萧瑾易倾国而来的大军,初期依旧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几处关隘接连失守,形势一度岌岌可危。
他虽有名望,但兵力与资源上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
就在他苦苦支撑,甚至已做好最坏打算之时,大宛二十万精锐陈兵边境的消息传来,紧接着,便是离戈派来的密使,带来了胤桁“便宜行事”的明确指示。
萧瑾玄接到密信时,心情复杂难言。
他自然明白,这是胤桁看在谁的面子上才伸出的援手。那个在他心中占据特殊位置的女子,终究还是影响了大宛皇帝的决策,救他于水火。
这份情,他不知该如何偿还,亦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苦涩。
但眼下,局势容不得他多想。
有了大宛这支强悍生力军的明确支持,萧瑾玄一方的士气大振。
而西晋军队则军心浮动,不少将领本就对萧瑾易的统治心存不满,此刻更是萌生异心。
萧瑾玄本就是擅谋略之人,抓住时机,利用大宛的威慑和内应的策反,接连打出几场漂亮的反击战,迅速扭转了战局。
他亲自上阵,身先士卒,又善于笼络人心,很快便收服了大量溃兵和摇摆不定的军队,势力如同滚雪球般壮大。
反观萧瑾易,本就因猜忌导致内部离心离德,如今外有大宛虎视眈眈,内有弟弟势如破竹,连连败退之下,更是方寸大乱,指挥屡屡失误,性情也变得更加暴戾多疑,滥杀将领,使得身边人人自危。
此消彼长之下,战局呈现一边倒的态势。不过月余,萧瑾玄的大军便攻破了西晋都城的外围防线,兵临城下。
西晋都城,一片混乱。宫墙之内,萧瑾易看着殿外隐约的火光和传来的喊杀声,面容扭曲,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他知道,大势已去。自己这个弟弟,有了大宛的支持,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当萧瑾玄率领亲兵攻破宫门,踏入这座象征着西晋最高权力的宫殿时,看到的便是萧瑾易独自坐在龙椅上,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模样。
四目相对,往日的兄弟情谊,早已在权力争斗中消磨殆尽,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萧瑾易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弟弟,忽然惨然一笑,声音沙哑:“瑾玄。有胤桁和云清珞为你撑腰,朕……输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成王败寇,朕无话可说。只望你……念在血脉相连,给朕……留个全尸,给萧氏……留份体面。”
萧瑾玄站在他面前,沉默了片刻。他看着这个曾经对自己关爱有加,后又因猜忌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兄长,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新主的威严:“皇兄多虑了。你我兄弟相争,已使西晋元气大伤,百姓受苦。我……不会杀你。”
他下令,将萧瑾易软禁于京城一所早已备好的宽敞宅邸之中,撤去所有帝号尊荣,封其为“安顺公”,允其携带部分家眷仆从,享有富贵,颐养天年,但终生不得踏出府邸半步,亦不得再过问任何政事。
这已是在残酷政治斗争中,所能给予的最大程度的宽仁。既全了兄弟之名,也绝了后患之忧。
处理完萧瑾易,萧瑾玄在部分旧臣与新附权贵的拥戴下,于西晋皇宫正殿,登基为帝,改元“景和”。
登基之后,他立刻颁布了一系列安抚民心、革除弊政的诏令,并派出使者,正式向大宛皇帝胤桁递交国书,感谢其“仗义相助”,承诺永修两国之好,愿为兄弟之邦。
一场席卷西晋的内乱,在大宛强势介入和萧瑾玄自身能力的作用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帷幕。
西晋,迎来了新的主人,一个与大宛关系密切,且对云清珞心存复杂感念的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