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的身影消失在流梦礁的景观之后,墨徊才小小地打了个酒嗝,皱着眉低声吐槽:“真的很难喝……”
那瓶相见零点后的余味依旧在他口腔里灼烧,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苦涩。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尾巴在空中甩了甩,试图驱散那点因酒精和疲惫带来的眩晕感。
那么,是时候了。
“迷思,”他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地方,低声开口,“我们去找黄泉吧。”
话音落下,并无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只有一丝丝恍若液态黄金的物质,悄无声息地从他体表渗出——并非血液,更像是某种概念的凝聚。
这些金色的液体在他面前迅速汇聚,塑形,最终凝成了一只巴掌大小,通体剔透的金色小水母。
它静静地悬着,伞盖如同最精致的穹顶,闪烁着星辉触手如同倒悬的楼梯,优雅而诡异地漂浮舞动。
“好嘞,亲爱的小谜题。”迷思那带着古怪亲昵和回响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
墨徊嘴角抽搐了一下:“……把那称呼改掉吧。”
迷思的水母形态愉快地晃了晃,触手舞动得更欢快了,完全没打算听。
下一秒,不等墨徊反应,那只小水母吧唧一下,放大了。
如同一个活体头罩,稳稳地,严丝合缝地罩在了墨徊的脑袋上。
视野被一片柔和的金色光晕笼罩,但并不影响他看外界的景象,只是仿佛隔了一层奇异的滤镜。
墨徊:“……”
他强忍住把这玩意儿从头上揪下来的冲动。
而在另一边,克劳克影视乐园的舞台之上,气氛已臻白热化。
巨大的,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金色筹码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堆叠,蔓延,直至遮蔽了梦境的天空,仿佛一道缓缓拉开的,宣告命运终局的华丽幕布。
在这片夺目的金色洪流中,星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之前黄泉那句没头没尾的提醒——“小心金色”指的是什么。
大哥,砂金!
你玩自己命儿啊!!
她在内心呐喊。
一场看似殊死,实则充满戏剧张力的搏斗正在上演。
而这场表演的核心,那位紫发的令使,终于不再静观。
黄泉,拔刀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静随着出鞘的刀锋弥漫开来。
雨水淅淅沥沥。
她那一头深紫色的长发,在刹那间褪尽颜色,化为霜雪般的纯白。
原本深邃的紫眸,此刻如同浸染了鲜血,猩红得令人心悸。
一行血泪,无声地从那赤红的眼眸中滑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愿为逝者哀哭,泣下如雨,充盈渡川……如潮涌至,领你归乡——”
空灵而悲怆的念词中,一抹凄艳到极致的赤红刀光,如同划破永恒寂静的第一道伤痕,悄无声息地斩向那片金色筹码海洋中心的砂金。
砂金:“……”
他感受着那仿佛能斩断存在本身的恐怖威能,内心居然还有空闪过一个念头。
这威力,不愧是令使……墨徊你小子看看人家!学着点啊!!
赤红刀光掠过。
并非斩碎肉体,而是斩断了某种联系,或者说,劈开了一道门扉。
原本被金色筹码和诡异雨幕充斥的天地,色彩瞬间褪去,万物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雨水再次落下——但落下时,已不再是之前的景象。
砂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未回到熟悉的梦境,也未感受到预想中的剧痛。
他站在一片无边无垠的,漆黑如墨的海面上,脚下传来的触感并非湿润,而是一种虚无的承托感。
天空是同样深邃的黑,交杂着细腻的白色,没有星辰,只有绝对的黑白。
在那遥远的前方,一个微小的,却异常清晰的红点,如同茫茫黑夜中唯一的灯塔,固执地亮着。
而墨徊,就是那个倒霉的红点。
他看起来和流梦礁时没什么区别,除了……脑袋上顶着一只正在悠闲摆动触手的金色小水母。
墨徊看着砂金从那片虚无中浮现,面无表情地吐槽:“你是不是故意把过来的路搞得这么跌宕起伏,像倒垃圾一样?”
他感觉刚才空间的转换充满了某种恶趣味的颠簸感。
他缓了好一会儿,不仅脑袋晕晕还眼睛都转圈圈了。
罩在他头上的迷思小水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发丝,声音带着无辜:“怎么可能?”
但那摆动的触手怎么看都透着点得意。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方向,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黄泉的身影也悄然浮现。
她依旧保持着那白发赤瞳,血泪未干的非人形态,视线扫过砂金,最终落在了墨徊……以及他头顶那只显眼无比的水母上。
黄泉:?
黄泉那双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看向墨徊,声音清冷依旧:“你是怎么进来的?”
嗯……那位欢愉令使。
砂金也回过神来,眼眸瞪大,先是看了看周围这明显不对劲的环境。
然后目光死死锁定墨徊,尤其是他头上那只画风迥异的水母:“好朋友,你怎么在这里?你边上这……什么玩意儿?!”
那东西散发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和……莫名其妙。
墨徊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头顶那只金色水母,他的语气像是在介绍一件路边五块钱买的地摊货挂件,但总感觉好像买亏了——
“迷思带我进来的。”
“喏,就头上这玩意儿。”
黄泉&砂金:“???”
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短暂的空白。
神秘星神,迷思?!
那个以隐匿和未知着称的星神,此刻以一个……水母挂件的形态,出现在这里?
砂金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过载,他揉了揉眉心,试图理清思路:“等等等等……你怎么又和神秘扯上关系了?”
加上迷思,这不五个星神了吗?!
……我的好朋友,你搁这儿星神集邮呢?!
迷思的水母形态晃了晃,一条触手伸出来,像手指一样对着砂金和黄泉的方向摆了摆,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看我做什么?你们聊你们的。”
它顿了顿,强调道,“我就是个移动工具,赶紧聊完,赶紧走。”
“Ix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无聊死了,一片死寂,连点像样的神秘都没有。”
三个人:……
砂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只诡异的水母,将注意力拉回正题,他环顾这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所以……这里是虚无?”
墨徊点了点头,红色的眼眸适应着这里的黑暗:“存在的地平线。”
“但博识学会那帮人更喜欢称之为虚无视界。”
“怎么称呼它都行,本质都一样。”
黄泉接过话,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平静,看向砂金,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把它当做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吧。”
“这只是Ix的万千表征之一。”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这里,并不是你的终点。”
墨徊这时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他那风衣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三颗闪烁着沉稳光泽,蕴含着存护命途力量的基石——那三颗真货。
他随手抛还给砂金:“看来你们的合作很愉快啊,好朋友。”
他特意在愉快二字上加了重音。
“行吧,这下那群人可没法弹劾我了,我还能反将一军。”
砂金接过基石,感受着其中熟悉的存护之力,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问道:“哈,你小子说的死一次莫非就是指这个?”
他回想起墨徊之前的计划,又想起星期日拿到假基石时毫无察觉的样子,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话说回来,你给我的那几颗假基石……居然真的能骗过星期日?”
“那家伙是真不好糊弄。”
墨徊闻言,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头顶的迷思水母也跟着晃了晃:“不就是模仿一点琥珀王的力量气息吗?很难吗?”
他话音刚落,脑袋上的迷思就迫不及待地附和,触手乱舞:“就是就是!很难吗!”
墨徊面无表情地抬手,精准地用手指弹了一下迷思的伞盖:“你闭嘴。”
迷思:“……”
金色水母的触手瞬间耷拉下来,伞盖上的光晕都黯淡了几分,委委屈屈地缩了缩,不再出声。
黄泉和砂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时间都有些无言。
一位星神被如此对待……这场景着实让他们有些……大开眼界。
砂金倒是有先例,黄泉也不是小人物,两个人很快都反应过来了。
黄泉的目光再次回到墨徊身上,那双血红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她缓缓开口,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格外清晰:“我总算知道,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那种挥之不去的诡异感觉是什么了……”
她的视线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墨徊的每一寸存在:“……活死人。”
“明明已经死去,灵魂却带着一种古怪的,不合时宜的活力。”
她微微偏头,像是在确认某种感知,“你是悬在虚与实之间的存在,不上不下,不生不死……如同我们此刻所处的这片地平线。”
墨徊迎上她那仿佛能看透本质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破的慌乱,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你的感觉……倒是挺准的。”
黄泉叹了口气,看向砂金:“你大费周章地策划这场表演,将所有的目光和怀疑都吸引到明面上来,不就是为了……能有机会潜入真正的匹诺康尼吗?”
墨徊道:“或者说,流梦礁。”
“那片被遗忘的底层梦境。”
他揭示了一个规则。
“唯有在表层的美梦中死亡,意识才能坠入更深层的梦——也就是流梦礁。”
砂金瞬间理解了其中的关窍,看向墨徊:“……所以,你也是死进来的?”
墨徊一脸理所当然:“对啊,我让加拉赫把我杀了,然后我就进来了。”
他说得还挺轻描淡写。
砂金:……
黄泉:……
两位见多识广的成年人都被这过于直接的说法噎了一下。
黄泉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道:“如果没猜错,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她也意识到了加拉赫的特殊性。
迷思忍不住探出一根触手尖尖,声音带着看戏的愉悦:“不错不错,你们很有讲谜语的天赋嘛,继续保持。”
墨徊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把那只不老实的水母从头上揪下来,无视它挥舞的触手,粗暴地团吧团吧,试图把它塞进口袋里,动作像是在揉捏一个弹性过好的解压玩具。
迷思:报复!这是报复!
砂金看着他对一位星神如此不敬,忍不住提醒。
“墨徊……那是一位星神。”
墨徊头也不抬,继续跟那团试图反抗的金色水母搏斗,语气嫌弃:“一个变态而已,别理祂。”
黄泉:“……”
她决定暂时不介入这场人与水母的纠纷,将话题拉回正事:“看来,你们对匹诺康尼的真实情况,早已心知肚明?”
墨徊一边用力想把迷思按回口袋,一边含糊地回答:“还好吧……知道个大概……”
砂金看着墨徊那明显带着情绪的动作:“行了朋友,别跟那团……那位……星神较劲了。”
“你明明在流梦礁待得好好的,却突然让这位……神秘带你来这里……你又在找什么?”
他看向这片虚无的黑色海洋,不明白此地有什么吸引墨徊的。
墨徊终于暂时制服了躁动的水母,将它死死捂在口袋里,抬起头,红色的眼眸看向黄泉,语气认真了许多:“眼前这个人,能解答我们很多的疑惑。”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先前我和她在梦里那场未完成的交易,我还没说具体是什么。”
“解答?”
砂金捕捉到了关键词。
就在这时,墨徊突然毫无征兆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黄泉和砂金同时投来疑惑的目光:“?”
墨徊脸色有点黑,咬着牙道:“你们先聊,我……先处理一下迷思。”
他感觉到口袋里那团东西,正用冰凉滑腻的触手,湿漉漉地,一下下地蹭着他的手腕内侧,那种黏糊安抚又带着点诡异挑逗意味的触感让他汗毛倒竖。
他猛地将手伸进口袋,抓住那团不安分的水母,用力掏出来,在所有人和神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手臂一挥,啪地一下狠狠将其砸在脚下虚无的海面上!
水母身体极具弹性地在地上吧唧一下,扁成了一片。
qq弹弹地剧烈晃动了好几下,才慢慢恢复原状,触手委顿地摊开,看起来……居然有点可怜兮兮?
黄泉和砂金:“……”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黄泉微微偏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砂金说:“他的情绪……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她指的是墨徊这种近乎暴躁的举动。
砂金看着墨徊那气鼓鼓的侧脸和因为动作过大而微微凌乱的发丝,叹了口气,小声回道:“人身体状态不好,心里又压着事,有点脾气很正常。”
他倒是很能理解。
他清了清嗓子,将注意力重新拉回黄泉身上,语气比之前严肃了许多:“既然他说你可以给出答案,那我……可否也借此机会,向你提一个问题?”
他看向黄泉,眼睛中不再有平日里的戏谑与算计,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探寻。
黄泉平静地回视他:“问吧。”
“趁现在……还有时间。”
她意指这片空间并非能够久留之地。
砂金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他问出了一个沉重而根本的问题。
“为什么……我们要为了死亡,出生在这世上?”
黄泉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清晰而坚定:“我从不这么认为。”
“你,也一样。”
她否定了问题本身的前提。
砂金却追问道,语气带着看透般的疲惫:“但虚无的确笼罩着你,我,还有每一个人。”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也正因为如此,”黄泉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它本身,没有意义。”
她斩断了将虚无与生命意义直接挂钩的逻辑。
砂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又在试图用脚轻轻踢那团装死水母的墨徊,继续道:“但它仍在那里,亘古不变,吞噬一切。”
“倘若命运的骰子从来都被灌了铅,结局早已注定,那就是我们命定的归宿……那我们又为何要如此辛苦地,徒劳地与之相抗?”
黄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了墨徊的方向:“他要问的问题,也是这个吗?”
砂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问他。”
他把皮球踢给了墨徊。
“恩恩,”砂金提高音量,招呼那边还在跟水母较劲的墨徊,“别玩了,过来提问。”
只见那边的墨徊和迷思早就打成了一团。
或者说,是墨徊单方面在欺负那团水母。
他把迷思捡了起来,抓着水母的一只触手,像甩流星锤一样把它在空中甩来甩去。
听到砂金叫他,墨徊头也不回,一边继续甩动手里金光闪闪的流星锤,一边没好气地说:“你这不都替我问了吗?”
他现在看起来对那个关于生命与死亡的终极问题并不关心,脑子里只有迷思这个恶心的混蛋真可恶。
被他甩得晕头转向的迷思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哼……一个无趣的问题……哎呀呀呀……要断了要断了……”
黄泉将目光从这闹剧般的场景收回,重新看向砂金,她的回答依旧如同她的刀锋般简洁而深刻:“我的回答,未必能消解你们心中根植的困惑。”
她顿了顿,血红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万千世界的寂灭与新生。
“因为它伴你一路走来,早已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与你所有的经历和选择交织在一起。”
她的声音在这片虚无中回荡,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也许,对于一段生命来说,走向死亡和终局是注定的。”
“但在这个过程里——从诞生到终结的这段路途上……”
“人能做的事情,很多,远比他们自己想象的要多。”
她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笃定。
“而结局,也会因为这段路途上的不同风景与抉择,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意义。”
砂金:“……”
他沉默着,眼眸低垂,似乎在消化这番话。
迷思终于被墨徊甩脱出手了,咕噜咕噜地滚到一边,触手软趴趴地瘫着,假装自己是一滩金色的液体。
迷思也不知道他消气没。
砂金看着依旧气鼓鼓瞪着那滩液体的墨徊,无奈地叹了口气。
“墨徊,我说……你俩要玩到什么时候?”
小剧场1:
迷思:这就生气了?
还是迷思:那啥,谁会哄人?
后来的翁法罗斯的时候,侵晨剑直接砍祂脸上了。
白厄:家妻善妒。
家里有美丽善良的妻子和善妒的我。
纳努克,砍!迷思,砍!末王,砍!岚,砍!浮黎,砍!
阿哈:你搁这里刷成就大砍王呢?
阿哈,砍!
阿哈:?
迷思看墨徊就和看小猫没区别,但祂手贱,吸猫方式不对猫生气了。
小剧场2:
砂金:你看看人家令使
墨徊:你确定要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