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而起的瞬间，我手心还在发烫。
谢无争的袖口冒烟了，青灰色的烟丝往上飘，像根歪歪扭扭的线。我没敢动，膝盖还压在地面上，手指死死抵着泥土。两下拍地的节奏不能断，这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保险绳。
艾琳的火种炸开了。
那团压缩到极致的赤红火球撞上藤蔓导热环，顺着我提前编好的路径猛地窜出去。火焰不是平铺，是斜着往上烧的，像一道旋转的刀刃，精准切进三棵树妖最粗的主干裂缝。
主树发出一声尖啸，声音不像是从树里传出来的，倒像是从地底钻上来的。它的枝条疯狂抽搐，银纹闪得乱七八糟，像是信号断了线。
“有效！”我咬牙喊，“继续压住！”
另外两个队员的手还搭在藤结上，灵力源源不断地灌进来。火势没断，反而越烧越旺。焦味立刻弥漫开来，不是普通的木头烧着的味道，带点酸腐，像是什么东西在高温下化掉了。
左侧那棵树最先撑不住。它的根部开始冒黑气，一圈圈裂开，露出里面湿漉漉的木质。那些螺旋纹路像是被烫糊的电路板，一块块熄灭。
“它要塌了！”艾琳喘着喊。
我没回头，眼睛盯着谢无争的脸。他的睫毛动了一下，陶盆上的影子又晃了。经验条还在99.8%，没掉，但也没涨。系统界面浮在脑海里，蓝发少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冒出一行字：【绑定对象潜意识活跃，建议维持当前节奏】。
我抬手，咚、咚，再敲两下地面。
这次节奏比刚才快半拍。是他昨天喂鸡时用过的节拍，错不了。
谢无争的呼吸稳住了。
火还在烧。藤蔓导热环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把火焰引向第二棵树的根系连接处。那里有一圈暗色的节点，像是它们联网的中枢。辣条碎末之前撒过的地方残留着油渍，一点就着，火苗顺着油线“唰”地爬上去。
“轰”一声，第二棵树的下半身直接炸开一段。
黑色的汁液喷出来，溅到防火沟里，滋滋作响。吸水苔立刻变黑，但我早加了老藤皮，火没往外蹿。
“你真把防火沟做成了！”艾琳瞪大眼。
“废话少说，控火！”我嗓子发干，“把剩下的灵力全压进去，我要清根。”
她没反驳，双手往前一推，掌心最后一点光能挤了出来。火墙瞬间加高，把我布置的导热路径照得通红。
第三棵树开始拼命甩枝条，想挣脱藤蔓束缚。它的裂缝张到最大，孢子云又要凝聚。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火攻不怕它放大招，就怕它缩回去。只要张嘴，就有机会把火塞进它肚子里。
“来吧来吧，张大点。”我低声催促。
裂缝一闪，螺旋纹亮起。
就是现在！
我猛地收紧藤蔓，把最粗的那根导热藤直接捅进主树的裂缝中央。火顺着藤蔓“砰”地爆开，像一颗火雷扎进了树芯。
主树整个身体剧烈一震，银纹“啪”地全灭。
紧接着，咔嚓一声，它的主干从中间裂开，一半倒在地上，另一半还站着，像个被劈烂的桩子。
另外两棵也跟着瘫软，枝条一根根垂下来，焦黑卷曲，像是晒干的面条。
我松了口气，手一软，差点栽倒。
火势慢慢小了。藤蔓导热环完成了任务，表皮都烧成了炭色。我赶紧切断灵力连接，不然反噬上来够我喝一壶。
艾琳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发抖，掌心全是燎泡。她低头看了眼，咧嘴笑了一下：“烧得挺干净。”
我没说话，转头看谢无争。
他还躺着，胸口的小鸡崽打了个哈欠，爪子轻轻拨开他脸上的一片落叶。他的手指不动了，袖口的烟也散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来：【成长值+1.8%，总进度达100%——等级提升！】
下一秒，一股温润的能量从他身上扩散出来，悄无声息地渗进四周的焦土。
我愣住。
地缝里，竟然有嫩绿的新芽冒了出来。
不是从别处长过来的，是直接从烧黑的树根旁边钻出来的，两片小叶子微微张开，像是在呼吸。
“你这家伙……”我低声骂，“连装弱都能顺便养地？”
我没叫醒他，从空间袋里摸出水壶，倒了点水在新芽旁边。土吸了水，颜色深了一块。
雾气还没散，前方林子黑乎乎的，看不清路。
我靠着藤蔓坐了一会儿，喘匀了气，伸手探了探谢无争的脉。平稳，不快不慢，跟平时睡着时一模一样。
艾琳爬过来，看了眼那几棵倒下的树妖：“死了吗？”
“不知道。”我摇头，“但至少短期内动不了。”
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一页，嘀咕着写起来：“记录：火属性攻击对螺旋树妖有效，最佳战术为斜向导热焚烧，配合节奏压制可避免系统清零。”
我瞥了眼：“你还真记啊？”
“当然。”她合上本子，“这可是我能活到今天的唯一保障。”
我笑了下，抬头看前面。
雾里还是那股湿冷味，夹着烧焦的草木气。林子深处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但我知道，我们得走。
小鸡崽突然动了动，爪子在谢无争胸口敲出一段新节奏。
不是喂鸡的，也不是收菜的。
是前进的节拍。
我伸手扶住谢无争的肩膀，把他往背上扛。动作刚做到一半，他手指忽然勾了一下，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没动。
他没睁眼，呼吸也没变，但那只手抓得很稳，像是在告诉我——别丢下我。
我调整了下姿势，让他趴得更牢。
艾琳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走？”
“走。”
我迈步往前，脚踩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新芽旁边的泥土又动了一下，一片更小的绿点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