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大亮，湖面金鳞跃动。
昨夜的惊心动魄仿佛只是幻梦，姥山岛上一切如常，只是多了一位需要“安置”的靖安王妃。
早膳过后，李淳罡叼着根草茎，晃晃悠悠地找到正在湖边垂钓的剑九黄。
没过多久，朱瞻基也信步走来，身后跟着无所事事、扛着断刀四处晃荡的楚狂奴。四人便在这湖光山色之间，寻了处平坦的草地，随意坐下，晒着暖洋洋的日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话题起初围绕着昨夜吴六鼎和吕钱塘的“壮举”。楚狂奴咂摸着嘴，一脸惋惜：“他娘的，这等好玩的事儿，居然没叫上老子！不然非得在赵衡那老小子的光头上画个王八不可！”
李淳罡嗤笑一声：“就你这莽夫，进了王府怕是还没摸到赵衡的床边，就被那些暗哨当成锣鼓给敲起来了。”
老黄（剑九黄）眯着眼，笑得像个慈祥的老农，慢悠悠地道：“世子爷这手敲山震虎，使得妙啊。经此一遭，靖安王怕是得好些日子不敢出门见人咯。不过，老头子我倒是更好奇另一件事。”
他目光转向不远处校场上，正顶着日头、一丝不苟进行着日常操练的三百大雪龙骑亲卫。这些汉子动作整齐划一，气血旺盛，呼喝之间隐隐有龙象之力奔涌，虽个体修为看似未至一品，但那股凝聚在一起的煞气与力量感，竟让寻常指玄境高手看了都要心惊。
“少爷，”老黄挠了挠他那一头乱发，好奇问道，“你这些亲卫，练的到底是什么路数的功夫？老黄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军中悍卒、武林高手不计其数，可像他们这般……嗯，古怪的，还是头一遭见。单论气力之悠长，体魄之强健，怕是许多金刚境的武夫都比不上，更别提他们那彼此呼应、浑然一体的战阵了。这绝非寻常的外家横练功夫能达到的效果。”
李淳罡也收起了几分惫懒，点头附和：“老黄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还有那个吕钱塘，老夫观察他有些时日了。他所修功法，刚猛炽烈，走的似是纯粹霸道的火属路子，品阶未必多高，但其真气之精纯凝练，爆发之迅猛，竟能让他以指玄境的修为，短时间内爆发出不输于寻常天象境的杀伤力。这不合常理。”他看向朱瞻基，“小子，你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有点意思。”
楚狂奴也把大脑袋凑过来，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对啊世子爷，俺老楚也纳闷呢！这帮小子磕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力气大得跟牛犊子似的，恢复得还快！还有吕钱塘那小子，以前虽然也不弱，可没现在这么猛啊！跟他过招，一个不留神就得被那灼人的剑气燎掉眉毛！”
朱瞻基看着三位当世顶尖高手那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知道这事瞒不过他们的眼力。他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道。
“几位老哥目光如炬。亲卫们修炼的，是我改良过的一套炼体功法，名为《龙象般若功》，重在对筋骨皮膜、气血力量的锤炼，共分十三层，练到高深之处，确有龙象巨力。辅以另一门巩固根基、激发潜能的《九阳功》，二者相辅相成，故能远超寻常武夫。”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战阵配合，则是一些……特殊的训练方法和阵势演变，旨在将个体力量拧成一股绳，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说到底，军阵搏杀，与江湖单打独斗，终究是不同的。”
“《龙象般若功》？《九阳功》？”李淳罡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精光闪烁，“名字倒是大气，思路也清奇。内外兼修，普惠大众……小子，你这手笔不小啊。假以时日，这五千……不，哪怕只是这几百亲卫成长起来，便是一股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力量。”
老黄感慨地点点头：“化繁为简，集众之力。世子此法，深得兵家精髓。北凉铁骑本就天下无双，若再得此法……嘿嘿。”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朱瞻基又看向楚狂奴，解释道：“至于吕钱塘，他修炼的乃是我根据其自身特性，专门推演强化的《赤焰剑诀》，去芜存菁，极端强化其火属真气的爆发与穿透，算是走了极致之路。威力虽大，但对自身负荷也重，算是利弊分明。”
几人闻言，皆是若有所思。朱瞻基虽未尽言，但他们已然明白，这位北凉世子手中掌握着一套迥异于当世武学、却又行之有效，甚至可能更为高效的培养体系。这背后代表的含义，让他们这些站在武道巅峰的人，也不禁心生波澜。
聊完了武功，气氛又轻松下来。老黄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美美地灌了一口，用袖子擦了擦嘴，目光瞟向远处正在一起嘀咕着什么，时而传来姜泥清脆笑声的几位女子——姜泥、青鸟、鱼幼薇、舒羞、赵风雅、王初冬，如今还得算上那位被“请”来、暂时安置在厢房里的裴南苇。
老黄那张布满风霜的老脸挤出一个促狭的笑容，用手肘碰了碰朱瞻基，压低声音道。
“少爷，武功的事儿咱老头子弄不明白，就不瞎操心了。倒是眼前这莺莺燕燕的一大群……嘿嘿，”他挤眉弄眼，“跟老黄透个底儿，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您到底……中意哪个？或者说，最喜欢哪个？”
这话一出，连李淳罡都斜眼看了过来，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楚狂奴更是把耳朵竖得老高，一脸“俺也想听”的八卦表情。
朱瞻基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看着老黄那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样子，不由失笑。他目光扫过远处那几道倩影。
灵动娇憨、时不时跟他顶嘴却最是关心他的姜泥；清冷忠诚、默默守护的青鸟；慵懒妩媚、心思玲珑的鱼幼薇；大胆泼辣、媚骨天成的舒羞；温婉娴静、带着书卷气的赵风雅；怯生生如初生小鹿、却又透着灵秀的王初冬；还有那位刚刚“入住”，风姿绝代、我见犹怜的靖安王妃裴南苇……
他摇了摇头，拿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子，随手抛入波光粼粼的湖中，看着那圈圈扩散的涟漪，语气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淡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老黄啊，你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他微微一笑，目光悠远。
“她们每一个，都像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花朵，各有各的风姿与性情。硬要分个高下，或者只取其一，岂不是辜负了这满园春色，也辜负了相遇的缘分？”
“至于最喜欢哪个……”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却又透着真诚，“或许，就像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了哪一块，都会疼吧。”
这话说得颇为“渣男”，但又似乎情真意切，让老黄、李淳罡这等见惯了风月的老江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楚狂奴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道：“世子爷就是世子爷，说话都这么有水平！俺老楚就觉得都挺好！嘿嘿！”
李淳罡最终只是嗤笑一声，重新躺回草地上，嘟囔道：“贪多嚼不烂，小心后院起火。”
老黄则是哈哈一笑，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少爷自有分寸就好！老头子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来，喝酒喝酒！”说着又把酒葫芦递了过来。
湖风习习，吹散了闲谈的话语。朱瞻基接过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火辣的酒液入喉，他的目光却依旧清明。
未来的路还长，身边的这些人，无论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还是红袖添香的知己，都将是这条路上不可或缺的风景。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拥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好这一切。
江湖，朝堂，天下……他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