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GtR的引擎发出濒临极限的嘶吼,仪表盘上的指针在红色区域疯狂跳动。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绘梨衣的、依旧在朝着红井方向移动的光点,眼睛布满了血丝。
追上了!终于追上了!
在前方一条通往红井外围区域的偏僻岔路上,几辆黑色的厢式货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如同送葬的队伍。其中一辆车的后厢门甚至没有完全关严,透过缝隙,路明非隐约看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是绘梨衣的和服!
还有另一个蜷缩的身影,穿着华丽的红色和服,似乎是……源稚女?!
他们都昏迷着,像货物一样被随意丢弃在车厢里。
怒火和恐惧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路明非的理智。他不再考虑任何后果,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GtR发出一声咆哮,如同脱缰的野马,强行超车,然后一个极其危险的甩尾,横停在了车队的前方!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寂静的道路。
路明非推开车门,甚至没等车完全停稳,就跳了下来。他手里端着一支从海萤防线“顺”出来的、不知道什么型号的冲锋枪,枪口对着那几辆骤然停下的货车,因为激动和恐惧,手臂在剧烈地颤抖。
“放开她们!!”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而变形走调。
货车的车门打开,十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恶鬼面具的猛鬼众成员跳了下来,他们手中的自动武器瞬间锁定了路明非,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
最后,中间那辆货车的副驾驶门缓缓打开。
一个穿着研究人员白大褂、脸上却戴着那张标志性公卿媚笑面具的男人,优雅地走了下来。
王将!
或者说,赫尔佐格博士!
他看着眼前这个拦路的、如同发怒小兽般的年轻人,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
“哦?这不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学员,路明非君吗?”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毒蛇吐信般的滑腻感,“真是令人感动的勇气,为了心爱的女孩,独自一人追到这里。”
“少废话!把绘梨衣和源稚女放了!” 路明非用枪口对准王将,尽管他知道这很可能毫无用处。
“放了?” 王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发出了低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她们可是最完美的‘素体’,是迎接‘神’降临不可或缺的容器与养料。怎么能放了呢?”
容器?养料?
路明非虽然不太明白这些术语的具体含义,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词!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绘梨衣被绑在冰冷实验台上的画面,闪过源稚女被梆子声控制变成风间琉璃的惨状……
“我操你妈!!” 极致的愤怒压过了恐惧,路明非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
冲锋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王将和他身边的猛鬼众!
然而,王将甚至没有移动。
他身边那些猛鬼众成员动了。他们显然都是精锐,动作迅捷而有效,迅速寻找掩体,同时举枪还击!更令人绝望的是,他们的武器显然比路明非手中这支不知道转了几手的冲锋枪精良得多,火力凶猛,精准度高!
“砰砰砰!铛铛铛!”
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路明非身前的GtR车身上,溅起密集的火星,防弹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路明非被强大的火力压制得根本抬不起头,只能蜷缩在车轮后面,听着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感受着死亡近在咫尺的冰冷。
他胡乱地朝着外面扫射,打空了一个弹匣,又手忙脚乱地更换。但他那点可怜的枪法和火力,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猛鬼众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一颗流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走了一缕头发,灼热感让他头皮发麻。另一颗子弹打穿了他身前的轮胎,GtR猛地向下一沉。
完了……
路明非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救不了绘梨衣,救不了源稚女,甚至连自己也要死在这里。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上演了一场毫无意义的、自取灭亡的闹剧。
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看着那辆载着绘梨衣和源稚女的货车,看着那个戴着面具、如同魔鬼般的王将,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痛苦。
对不起,绘梨衣……我答应过去韩国找你的……我做不到了……
对不起,老沈……我好像……又要搞砸了……
就在他意识几乎要被绝望吞噬,就在猛鬼众的枪口再次喷吐出致命的火焰,子弹即将把他和他身后的跑车一起打成筛子的前一个瞬间——
世界,突然安静了。
不,不是安静。
是静止。
呼啸的子弹凝固在半空中,保持着旋转的姿态,弹头甚至清晰可见。喷射的火舌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片画面,定格在那里。飞扬的尘土悬浮在空中,不再飘落。猛鬼众成员们保持着射击的姿势,脸上的恶鬼面具狰狞,眼神却空洞无神。
王将刚刚抬起,似乎想要做出某个手势的手,也停滞在了半空。
风停了,远处红井那搏动的暗红色光柱仿佛也凝固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琥珀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死一样的静止。
只有路明非,还能思考,还能转动眼珠。
他茫然地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时间……停止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洁白领结的小小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辆载着绘梨衣的货车车顶。
他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容精致得如同天使,嘴角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邪魅而慵懒的笑意。他坐在车顶边缘,晃荡着两条小腿,仿佛眼前这时间静止的奇景,不过是午后一场无聊的把戏。
他低头,看着蜷缩在车轮后面、一脸呆滞的路明非,那双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星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哥哥,” 他开口了,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抵灵魂的魔力,“你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