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伴随着李虎手中鬼头刀的落下,一道血箭冲天而起!
封四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咕咚”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污。
旗杆上,那具无头的腔子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将旗杆染得一片猩红。
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整个晒谷场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寂。
随即,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雷鸣般的叫好声轰然炸响!
“好!杀得好!”
“王老爷威武!宁村长威武!”
“这种吃里扒外的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村民们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和愤怒,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彻底的宣泄。
他们挥舞着手臂,脸上的表情因为过度兴奋而显得有些扭曲。
然而人性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很难再关上。
一个平日里最游手好闲的无赖汉,尝到了“审判”的快感,觉得光杀一个封四还不够解气。
他振臂高呼,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那婆娘和两个奸细,也该砍头!都砍了!让那些吃里扒外的的,看看下场!”
“对!都砍了!”
“砍头!砍头!”
更多的人被煽动起来,场面一度有些失控,喊杀声震天。
他们仿佛忘记了,就在不久前土匪围村时,自己还吓得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新官上任的宁可金,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民意,额头上不禁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张稳如泰山的太师椅,寻求主心骨的指示。
这是他成为村长后,遇到的第一个棘手的考验。
然而,王昆对此却视若无睹。
他端坐在椅中,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一群蠢货。”他在心里冷笑。
“土匪围村的时候,一个个屁用没有,吓得尿都要出来了。
现在危险解除了,倒是一个个比谁都喊得响。
想用几句口号就来裹挟老子?你们也配?”
王昆慢条斯理地端起身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末,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宁可金。
这个动作,本身就是最明确的命令。
宁可金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妹夫的意思。
是啊!他现在是村长!是这天牛庙村说一不二的人物!怎么能被这帮愚民牵着鼻子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猛地一挥手,对着早已待命的行刑队,发出一声怒喝:
“还愣着干什么?执行!”
命令下达,护卫队员们不再犹豫。
他们如狼似虎地,将还在哭嚎求饶的封四婆娘和那两个闲汉拖到早已准备好的行刑架下,粗暴地给他们套上了冰冷的绳索。
“不——饶命啊!”
“我不想死……”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随着脚下的木板被抽掉,三具身体在半空中剧烈地挣扎、抽搐,很快便没了声息。
如同三条被随意悬挂的破腊肉,在冬日的寒风中轻轻摇晃。
这冷酷而迅速的行刑,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看客的狂热。
晒谷场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北风。
宁可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鸦雀无声的村民,心中豪气顿生。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慷慨陈词:
“乡亲们!封四等人,引匪入村,罪大恶极!
今天我们在这里将他们正法,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背叛天牛庙,背叛乡亲们,就是这个下场!
我宁可金在此立誓,只要我当一天村长,就绝不容许任何人,危害我们村子的安危!”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也为这场血腥的审判,画上了一个正义的句号。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负责看管封四家的护卫队员,气喘吁吁地从村里跑来,脸上带着一丝慌张和懊恼。
“村长!不好了!封四家那个大的……那个叫封腻味的,趁着我们不注意,从后院狗洞里钻出去,跑了!”
说着,他将一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出来,丢在地上。
“小的这个,叫封没味,倒是给抓住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之前那个鼓噪得最厉害的无赖汉,再次跳了出来,煽动道:
“我就说斩草要除根!
看看,跑了一个吧!快去追啊!
把那小兔崽子抓回来,跟他爹娘一起吊死!不然等他长大了,肯定要回来报仇的!”
“对!抓回来吊死!”
“不能留祸根!”
刚刚平息下去的喊杀声,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宁可金也有些犹豫了。
他确实是妇人之仁了,之前只想着先审大人,把两个半大的孩子关在家里,谁想到竟跑了一个。
封腻味那小子看人的眼神,就像头小狼崽子充满了仇恨,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就在他准备下令追捕时,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王昆,终于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随意地摆了摆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为这场审判画上了最终的句号。
“行了,今天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一个半大小子,罪不至死。他要跑,就随他去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封二更是如蒙大赦,他连滚带爬地冲上前。
一把将吓得目光呆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封没味紧紧抱在怀里,这是他四弟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了。
他朝着王昆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审判结束,人群散去。
晒谷场上,只剩下王昆和宁可金两人。
宁可金看着远处那几具在寒风中摇曳的尸体,心有余悸地对王昆说道:
“妹夫,你今天……是不是也有些妇人之仁了?
我现在回忆封腻味的眼神,跟狼崽子一样,充满了仇恨。
今天就这么放他走了,这小子要是命大没死在外面,将来长大了,必成大患啊!”
王昆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大舅子别的还好,就是耳根子有点软。
他走上前,拍了拍宁可金的肩膀,那力道让宁可金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可金,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脑子也要清醒一点,不要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王昆的语气带着一丝教导的意味。
他指了指村外的土围子,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枪。
“几百个拿着快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都没能攻下咱们的天牛庙。
你觉得我会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回来寻仇?”
宁可金被问得哑口无言。
王昆嘴角的讥讽更甚了:“我现在不杀他,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因为他还不配!”
“他年纪太小,杀他只会脏了我的刀,坠了我的威名。”
王昆的眼中闪过一丝枭雄般的冷酷与自信。
“他要是真有那个本事,能在这吃人的乱世里活下来,还能练出一身本事,敢回来找我寻仇,那就算他有种!”
“到时候我再亲手成全他,送他下去跟他那死鬼老爹一家团聚!”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霸气和自信!
宁可金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