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伴随着蒸汽机的一声长鸣,王家火柴厂的烟囱里,冒出了第一股滚滚的浓烟!
厂房内,崭新的机器在工程师的调试下,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木料被送入机器,经过切割、浸泡、上药、烘干等一系列流程。
最终变成了一根根整齐划一的火柴梗。
另一边的车间里,女工们坐在长条桌前,手法虽然生疏,但眼神专注,将火柴梗装入一个个印着“王氏”商标的精美小盒中。
王昆的火柴厂,正式开工了!
这对于天牛庙村,乃至周边的十里八乡来说,都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当第一批“王氏”火柴被运往镇上和县城时,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相较于那些价格昂贵、动不动就划不着,还冒着一股怪味的“洋火”。
王氏火柴不仅价格便宜了足足三成,而且质量好得惊人!
轻轻一划,一簇橘红色的火焰便“腾”地一下窜起,稳定而有力。
一时间,王氏火柴成了抢手货,订单如同雪花般从四面八方飞来。
之前那些趾高气昂的洋货商人,被打得节节败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市场被王昆一口口吞下。
白花花的银元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汇入王昆的口袋。
这恐怖的吸金能力,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工业”的力量!
种地?跟开工厂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工厂的红火,也彻底改变了那些被王昆收留的女工的命运。
从最初的麻木、绝望,变得神采奕奕。
她们极其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为了保住这份能让她们吃饱穿暖、活得像个人的工作。
爆发出了惊人的工作热情。
她们学得比谁都快,干得比谁都卖力,很快就从生手变成了熟练工,成了工厂里真正的生产主力。
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眼中也有了对未来的希望。
这天,王昆正在办公室里盘算着下个月的生产计划,银子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如今的银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田埂上挖野菜的小可怜。
她在工厂里当“生活秘书”,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养得肌肤水润面色红润,越发地明艳动人。
“老爷,喝茶。”她将茶杯放到桌上,却没有立刻离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昆,欲言又止。
王昆抬起头,笑道:“有事就说,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风格。”
银子这才鼓起勇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央求:“老爷,奴婢……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说。”
“我……我想让我妹妹金子,还有我娘,也来厂里上班……
她们在家也没事干,能来厂里干点活,也能为家里多挣一份钱粮,减轻您的负担……”
王昆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费金子的模样——一个黑漆漆、干巴巴,见了人就低着头,像根豆芽菜一样的小土妞。
跟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尤物姐姐,简直判若两人。
“啧,”王昆在心里暗自吐槽。
“这费家的基因还真是偏心得没边了,姐妹俩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姐姐是仙女,妹妹是妖怪!
额,说妹妹是妖怪有点过分了。反正是长得很不好看。
当然了,一块贫瘠的田里,能长出银子这么一棵水灵灵的好苗。
已经算是他娘的费大肚子祖坟冒青烟撞大运了,还想好事成双?”
王昆又想起了银子的娘,那个常年躺在床上的药罐子。
让她娘也来?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才刚好一点就想来我厂里发挥余热?
万一累死在我这里,算谁的?
老子是开工厂挣大钱的,又不是开善堂搞慈善的!
王昆感觉费大肚子,怕是想在他这里敲一笔烧埋费吧?!
他虽然不在乎这么点钱,但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王老爷是个要脸的人。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期盼的银子,王昆敲了敲桌子,没好气地说道:
“让你娘来上班,你是嫌她活得太长,想让她早点下去见阎王吗?
让她老老实实在家歇着!”
银子被骂得浑身一颤,眼中瞬间噙满了泪水。
“我弟弟铜锣不小了,一家子就想乘着现在年景好多攒点钱,好存着给他以后娶媳妇。”
“屁的年景好,要不是老子开厂,村里能跟着赚工钱?”王昆不以为然。
“对,都靠老爷大发善心。”
“行了,别拍马屁了。你的工钱和你爹的工钱,两人加起来也不老少了吧?
该不是你爹他有故态萌发,又去乱糟蹋钱了吧?”
“没有,没有,我爹现在在厂里能混免费的散酒喝,他已经不怎么乱花钱了。”
王昆看她言不由衷的样子,知道费大肚子旧习难改,多少还是会挥霍点的。
不过应该是要比以前好上不少。
王昆也懒得再管别人家的事情,费那劲干嘛!
不过看银子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话锋一转:
“至于你妹妹金子,明天让她来报道吧。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先从最苦最累的学徒干起,要是干不好,偷奸耍滑,一样给我滚蛋!”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银子闻言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
然而随着工厂的壮大,新的矛盾也开始出现。
这天午休,车间外的空地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骂声,紧接着便扭打在了一起!
王昆闻讯赶到时,只见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打架的双方,一方是以村里几个嘴碎的长舌妇为首的本地女工,另一方则是那些被王昆收留的流民女工。
“不要脸的骚蹄子!在土匪窝里伺候男人伺候惯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个身材肥硕的村妇,一边撕扯着一个流民妇女的头发,一边破口大骂。
“可不是嘛!一个个看着就不干不净的,谁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脏病!
别把晦气带到咱们厂里来!”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也跟着帮腔。
这些话,如同最恶毒的刀子,狠狠地戳在那些流民妇女的心窝上。
她们本就因为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而自卑敏感,此刻被当众揭开伤疤,羞辱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怒。
也顾不得许多,回骂着便和对方厮打起来。
几个平日里受过王昆恩惠的光棍汉,当然也存了一些其他小心思。
看不下去上前想拉架,却被那几个村妇连带着一起骂。
“怎么着?孙老三,你看上这双破鞋了?也是,你这种打了三十年光棍的穷鬼,也只配捡别人不要的!”
“哈哈哈……”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就在场面愈发混乱之时,一声冰冷的喝问,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都他娘的吃饱了撑的是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人群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腰间拔出了那把黑洞洞的盒子炮,对着天空的方向。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打斗和叫骂声戛然而止,每一个人都吓得噤若寒蝉,惊恐万状地看着那个手持凶器的男人。
王昆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村妇身上。
“打啊,怎么不打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讥讽。
“一个个精力这么旺盛,看来是厂里的活太轻了是吧?”
那几个村妇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筛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那点小九九。”王昆缓步走到她们面前。
“嘴上说着嫌弃她们,我看你们是心里发慌,怕她们抢了你们的饭碗吧!”
一句话,直接戳穿了她们内心最阴暗的想法!
她们之所以挑事,根本原因就是王家工厂的待遇太好了!
活不累,管吃住,工钱还高!
这么好的差事,谁不眼红?
她们想把这些没根没底的流民妇女赶走,好让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进来占位置!
“想把她们赶走,好安排你们的亲戚顶上来?”王昆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告诉你们,做——梦!”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如同平地炸雷:
“都给老子竖起耳朵听清楚了!
我王昆的工厂,用人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谁能干活,谁能给老子创造财富!
我不管你是天牛庙村的,还是从外地流浪来的,以前是大家闺秀,还是被人糟蹋过的可怜虫。
在我这里,一切都凭本事说话!”
他指着所有女工,一字一顿地宣布了新的规定:
“从下个月开始,厂里实行末位淘汰制!
每个月进行一次生产评比,每个车间干活最慢、质量最差的最后三名,直接给我卷铺盖滚蛋!
空出来的位置,谁有本事谁上!”
“想保住你们现在的好日子,就给老子拿出真本事来!
再敢让我在厂里看到谁拉帮结派、惹是生非,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理由,一律给我滚蛋!”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所有女工都面色惨白。
那些本地村妇们脸上的得意和嚣张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懊悔。
而那些流民妇女们,眼中则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她们终于明白,在这王家工厂想要安稳地待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拼了命地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