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屏幕最后那点幽蓝彻底灭了,裂成蛛网的玻璃底下,Gh-Zero几个字母和后面刺眼的YF060(Active)标记,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烫在视网膜上。
陆小凡咳了口带铁锈味的唾沫,断腿在消防梯锈铁栏杆上抖得停不下来,每一次抽搐都顺着脊椎往上爬,钻得脑仁嗡嗡响。“军用级…操他大爷的军用级…”嗓子劈得跟破锣似的,“高远这孙子…挖坑都不舍得用铁锹…直接上他妈钻地弹?”沈心怡蜷在排风机巨大的阴影里,后背死死抵着爬满锈痂的铁壳子。
战术平板搁在腿上,屏幕黑得跟块沉铁似的冷。指尖隔着战术包布料死死攥着父亲那个钥匙扣,金属棱角硌进掌纹。
视野里烧红的血网一胀一缩,针扎似的疼直捅后脑勺。刚才强拆加密壳的机械痛楚还在指尖残留着幻痛。“YF060…虹膜绑定反追…”声音绷得像下一秒就要断的钢丝,“硬啃…牙崩了也啃不动。”
“啃不动就撬!”陆小凡浑浊的眼珠死盯着泄洪渠方向。水面漂着的油花泛着层惨白晨光,远处金属撕裂的锐响贴着管道嗡嗡震过来,听得人牙根发酸。
“清道夫的狗鼻子…比警队的还灵!”哆嗦着去掏裤兜,空的。徽章早沉泥里了。“你爹那破钥匙…能捅开军用锁?”冻僵的手指摸索着钥匙扣边缘一道陈年的凹痕——当年父亲实验室门禁卡上也烙着同样纹路。
“锁芯…得找眼儿…”视网膜残留的红网疯狂闪烁,强行榨取最后一点感光细胞重构空间模型。脑子里那幅烧红的散热管道图残影,和钥匙扣的凹痕诡异地叠在一起。
零点三度的偏差角…在哪儿?“眼儿?”陆小凡嗤笑,血沫子顺着裂开的嘴角往下淌,“高远他爹坟头的服务器…眼儿都让水泥糊死了!”断腿猛地一抽,撞得消防梯栏杆嘎吱作响。
脑子里嗡的一声,兄长染血的手指幻影和一组扭曲的管道维修代码猛地重合——十二年前秃鹫案洗钱路径里,那个嵌套的匿名外壳结构…跟眼前军用级加密壳的旋涡纹路,他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cF040…又是这路数!”喘得像拉风箱,“套娃!一层层剥…剥到祖宗十八代骨头渣子都他妈扬了!”沈心怡心脏像被冰手攥了一把。
零点三度的缝…十二年前的旧坑…指尖悬在平板冰冷的边缘,虚拟键盘幽蓝的微光挣扎着重新亮起,细若游丝。“剥…”声音轻得像耳语,“Gh资金流…裹了七层匿名壳…最底下…”血红的分析网格一层层覆盖视野,混乱的数据流在触感中被强行归类、剥离。
“沧澜重工…当年的管道维修代码…后门还在?”油腻的排风机外壳突然折射出一圈幽蓝光晕!扭曲的噪点无声聚拢,高远那张破碎的像素脸在油膜上晃晃悠悠,边缘却闪烁着和组织加密同源的锯齿状数据残影。
“零点三度…”失真的电子音裹着电流嘶啦,尾音带着0.3秒诡异的延迟,“家父…喜欢留门缝透气。”幽蓝光线诡异地扭动,在油污表面投出一段飞速滚动的十六进制乱码——正是秃鹫案卷里兄长笔记上潦草画下的加密结构!
短暂的瞬间,油膜深处浮起校正者那扭曲荆棘的标识,又迅速湮灭。“AF019的热循环冗余…第九节点泄压阀…坐标偏移的‘眼’。”像素化的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密码…是日期。”
沈心怡脑子里轰的一声。父亲签名栏的红箭头…AF019本该在十二年前终结…“1998.11.26…”陆小凡嘶哑地挤出几个数字,浑浊的眼珠爆出血丝,“秃鹫栽坑那天!操你妈!高远!拿死人忌日当钥匙?!”染血的指关节狠狠砸在消防梯锈铁上,嗡鸣混着远处金属刮擦声在死寂里荡开。
头顶的排风机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震动模式变了——不再是均匀的嗡鸣,带着点卡顿的杂音。虚拟键盘的蓝光在沈心怡指尖狂闪。血红的视野里,那段乱码被暴力拖拽。
“高远!”陆小凡突然朝着空气低吼,声音压得像砂纸摩擦,“拖住狗!清道夫的追踪算法…偏好截取长波信号…拿低噪点垃圾数据灌他们!”远处的管道水流声突兀地中断了一瞬,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下一刻才哗啦重新续上。
油污表面,原本均匀的反光角度微妙地倾斜了,像是水面下有东西刚刚移动过。沈心怡的指尖捕捉到军用加密壳上那几乎看不见的旋涡薄弱点,一层细微的结构缝隙。
她猛地调用密钥底层权限,一串属于父亲的生物特征编码化作无形的探针,狠狠捅向那个旋涡中心!“赌了!”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陆小凡刚要动作,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冲上来,身体不受控地向旁边一歪!带血的手肘狠狠撞在沈心怡悬在平板边缘的手腕上!
嗡——!
平板发出一声濒死的尖啸!屏幕上猩红的警报图标疯狂爆闪,整个虚拟空间剧震!代表Gh-Zero账户的光点被无数暗金色数据触须死死缠住,虹膜绑定的死亡标记像滴血的月亮在视野中央急速放大!
“反噬加速!”沈心怡嘶喊,视网膜灼痛炸开,视野彻底沦为翻涌的血海。指尖凭着机械记忆在虚空里疯狂敲击,强行拖拽那点微弱的乱码数据流!
“校正者那群古董…”高远失真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噪音飘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死抱着二十年前的军用架构当宝,漏洞…从未修补过!”
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音炸响!平板屏幕上,暗金色的加密外壳蛛网般裂开!警报的红光被厚厚的油污吞噬,只在地上投出一片淤血般的暗褐色。
无数发光的数据碎片喷涌而出!实验日志、基因序列图、神经接口参数…赤裸裸的字符洪流裹着冷光冲刷视野,在油污表面拉长出扭动的、鬼魅般的倒影。陆小凡瞳孔骤然凝固——那喷涌的碎片洪流顶端,一张模糊的脑部扫描图闪过,病历编号栏赫然是他兄长档案里的那串数字!
[mF041-阈值突破实验-受试者状态:融合中断]旁边一行小字幽灵般浮现。
沈心怡的指尖悬在半空,几乎要触碰到数据流里一个一闪而过的签名栏——那是父亲的笔迹,签在一份标注着[projectNightingale]的绝密文件底部。“mF041…”声音抖得不成调,“他们在做…”一张财务表格碎片掠过,受试者编号列表里,“钱波”两个字被猩红线圈住。
实验日志的日期戳疯狂滚动,最终定格在——1998.11.26。话音未落!通风管深处猛地传来一声金属刮擦!不是远处。近在咫尺。就在头顶锈蚀的铁皮管道里。快得像钢针划过玻璃。陆小凡浑浊的眼珠骤然缩紧。泄洪渠浑浊的水流声里,清晰地混进了一丝靴底碾碎冰渣的嘎吱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