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龙家庄园深处。
龙傲天的书房,跟赵天宇那儿完全是两个世界。这儿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不浓,但存在感极强。紫檀木的书架顶天立地,上面摆满了线装书和现代精装典籍,一丝不乱。
龙傲天穿着一身素白色的练功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山下那片璀璨得如同星河倒泻的城市灯火,但他眼里没什么温度,只是平静地看着。
管家像个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微微弯着腰,用最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把滨海那边关于林野的最新情况汇报了一遍。从紫龙山秘境可能有的收获(根据零碎情报推测),到归途反杀司马镜埋伏的细节,一点没漏。
龙傲天就那么听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听的是别人家今天买了什么菜。直到管家说完,闭上嘴,书房里又恢复了那种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能有一根烟那么长的时间,龙傲天这才慢慢转过身。他那张脸,俊是俊,就是太冷,像玉石雕的,没什么活气儿。
“这么说,那只虫子,倒真是在那山沟旮旯里,扒拉出点能下嘴的东西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平平淡淡,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管家头垂得更低了些:“回少爷,根据各方面消息印证,林野及其同伙的实力,近期确实有异常增长。其幅度和速度,超出一般认知范畴。”
“超出一般认知……”龙傲天轻轻把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嘴角极其细微地往上挑了一下,不是笑,那弧度冰碴子似的,能扎伤人。
他终于把目光落在管家身上,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看不见底。“看来,我之前倒是小看了这虫子的运道,或者说……他那让人恶心的韧劲儿。”
他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但书房里的温度好像莫名其妙就降了几度。
“一个被家族扫地出门的弃子,一个在烂泥坑里打滚的东西,”龙傲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却锥子一样尖锐的蔑视,“他也配?”
他没有像赵天宇那样跳脚骂娘,砸东西泄愤。但他骨子里那种与生俱来的、刻进dNA里的高傲,让他根本无法忍受一个被他视作尘埃、随手就能碾死的小角色,居然以一种他没能完全预料和控制的方式,嗖嗖地往上窜。
这不光是计划被打乱的不爽。这是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像是一件本该属于他、或者至少该由他来决定归属的宝贝,被一个乞丐捡去了,还他妈擦得锃亮在他眼前晃悠。
秘境传承?神兵利器?实力暴涨?
这些玩意儿,在龙傲天看来,天生就该是他这种人才能拥有的。林野那种出身,哪怕只是暂时拿在手里,都是一种污染!是对他龙傲天、对他们龙家权威的挑衅!
更别提这虫子还三番五次坏他事,跟秦雪、苏菲扯不清(虽然他觉得那俩女人也就那么回事,但自己的东西被脏手碰了总归不爽),现在居然还真有了点能让他稍微“侧目”一下的本钱。
不能再由着他了。
龙傲天慢慢走到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带着一股子冰冷的劲儿。
“司马镜不堪大用,赵天宇更是个废物。”他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指望他们清理门户,看来是没戏了。”
他抬起眼皮,看向管家,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通知‘影阁’,调一队‘暗影’过来。要最专业的,擅长处理这种……‘不寻常’目标的。”
管家垂着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影阁”是龙家藏在最深处的刀,轻易不动。而“暗影”,更是刀尖上的刀尖,个个都身负诡异手段,杀人于无形。少爷这次,是铁了心要永绝后患,而且一点风险都不想冒了。
“是,少爷。”管家把腰弯得更低,应了下来。
“还有,”龙傲天顿了顿,补充道,“给滨海那边我们的人传话,加大对星耀和那个潜龙公司的渗透。尤其是林野,他每天见了谁,吃了啥,拉了几回屎,身上有几根毛,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明白。”
龙傲天摆了摆手,管家再次像个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里又只剩下龙傲天一个人。他拿起桌上的一本古籍,指腹摩挲着泛黄的封皮,眼神幽深。
“林野……潜龙?”他低声自语,嘴角那点冰碴子似的弧度又浮现出来,“泥鳅钻穿了天,也还是泥鳅。蹦跶得再高,落下来的时候,也逃不过被一脚踩扁的命。”
“本想看看你这猴戏还能演几出。既然你自己找死,非要往刀口上撞……”
他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划。
“那就提前送你上路吧。”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决定晚饭吃什么。但话里头透出来的那股子森冷杀机,能把人的血都冻住。
这一次,龙傲天不打算再看戏,也不打算再借别人的手。他动用了龙家真正压箱底的力量,准备以绝对的力量,把这个一再让他感到“意外”、让他觉得“碍眼”的变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一场更黑、更冷、也更要命的风,开始朝着滨海那边,悄悄刮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