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棂挤进来,在地上铺了层薄霜,映得她裙角的星辰图泛着惨淡的光。
赤焰正坐在案前,对着一张曲水地图出神,指尖在“黑风岭”三个字上反复摩挲。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在月光下格外清晰:“星瑶?你怎么来了?”
星瑶没说话,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她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喉咙忽然发紧。这是她爱五年的人,是她愿意放弃灵族公主身份追随的人,她真的要就此放手吗?
“阿焰,”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颤抖,“我们走吧。”
赤焰愣住了,指尖从地图上抬起:“走?”
“对。”星瑶的眼睛亮起来,像燃着最后一点火星。
“我们去海市古城,即便是只能生活在不见日光的地宫里,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也愿意;或者我们去北极边界,与雪绒相伴……或者……总之去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她越说越急,抓住赤焰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他心惊:“我知道你舍不得沧溟,可他是幽冥圣子,有玄冥护着,不会有事的。我们走,现在就走,好不好?”
赤焰看着她眼底的光,那光里有憧憬,有脆弱,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决绝。
他不知道星耀为何会知道海市古城,会知道北极边界,但这些都不重要。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内心充满矛盾,这何尝不是他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带着星瑶远走高飞,抛开所有身份枷锁,只做普通人。
但若真如灵帝虽说,她们是露水与业火?……
“好。”他听到自己说,声音沙哑却坚定,“等我安排好沧溟那边,我们就走。”
星瑶的眼睛瞬间红了,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他手背上,滚烫。
“不用安排了,”她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锦囊,塞到他手里,“我备了干粮和水,我们现在就走,趁灵族使团还没反应过来。”
赤焰捏着那锦囊,粗布的质感磨着掌心,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星瑶向来谨慎,怎会如此仓促?但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所有疑虑都被他压了下去。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的业火不自觉地泛起微光:“走。”
两人刚走到门口,星瑶忽然身子一晃,赤焰连忙扶住她:“阿瑶,你怎么啦!星瑶揉了揉太阳穴:“没事……许是刚才太急了,我坐会儿。”
赤焰连忙扶她到床边坐下,转身想去倒杯水,却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清冽。
他心头一凛,刚想运功抵御,眼皮已重得抬不起来。
“星瑶……这香……”
“睡一会儿吧,赤焰。”星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得像梦呓,“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赤焰终究没能抵过那香气,身子一歪,倒在了床边。
星瑶看着他沉睡的脸,缓缓收回按在他后颈的手,指尖还残留着迷魂香的余温。
她从袖中摸出问心镜的碎片,对着月光,镜面映出赤焰紧蹙的眉头。
她终究还是想再试一次,试他心底最深处的牵挂,到底是她,还是沧溟。
她盘腿坐下,指尖凝起灵力,注入赤焰的眉心。
这是灵族的“引梦术”,能让他在梦中看到最恐惧的事。
……
赤焰坠入了一片火海。琼宇的粮仓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灵族带领着噬魂军扫荡了幽冥,沧溟被灵珠困住,灵力在被抽干……
“沧溟!”赤焰疯了一样冲过去,业火在掌心炸开,却被灵珠里的诡异结界弹开。他眼睁睁看着沧溟一点一点的消失……
“不——!”
他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黑袍。
窗外的月光依旧冷清,可梦里的灼痛感还在喉咙里灼烧,沧溟倒下的画面在眼前反复闪现,尖锐得像淬了毒的冰锥。
他顾不上多想,甚至没看一眼身边的星瑶,踉跄着起身,拔腿就往外冲。
沧溟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房门被他“哐当”一声撞开,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朝着霁渊阁的方向狂奔而去。
星瑶坐在床边,看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缓缓笑了起来,笑声里裹着泪,像碎玻璃划过冰面。
原来真的是这样。
哪怕在梦里,哪怕他答应了要带她走,只要沧溟遇险,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抛下一切冲过去。
她的私奔提议,她的孤注一掷,在他对沧溟的执念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赤焰啊赤焰……”她喃喃自语,她脸上荡着一丝苦笑将玉佩凑到唇边,“我到底,还是输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赤焰的身影消失在霁渊阁的拐角。
她抬手,摘下鬓角的珍珠钗,那钗子是赤焰在曲水集市为她买的,珍珠早已失去光泽。
“啪”的一声,钗子被她捏碎在掌心。
月光落在她空荡荡的指间,像一层冰冷的霜。
房间里只剩下月光和满地狼藉。星瑶走到镜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再没有半分情意,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死寂。
是的,她不再是为了谁,她该为自己而活,要在这个扭曲且寒冷的时间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