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仙长生

过江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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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忆影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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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笔尖投射出的柔和光束,如同在翡翠古树根部铺开了一卷无形的画轴。光芒流转间,两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气质清冷如莲的女子,正是幽璃。而她身边,依偎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笑容明媚灵动的少女,眉眼弯弯,怀中抱着一架古朴的木琴,正是少女时期的李小草!

这并非真实的魂魄,也非转世之身,而是这本命源根古树,凭借其与李小草本源最深处的联系,以及判官笔这同为“旧物”的引动,还原出的、烙印在草木精粹之中的往昔记忆片段!

画面中的幽璃,虽然依旧清冷,但眉宇间却带着长生从未见过的柔和,她微微低头,听着身旁的少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嘴角含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浅笑。

“幽璃姐姐,你看这株新开的星灵花好不好看?等哥哥回来,我要把它编成花环送给他!”少女小草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活力与期待。

“嗯,很好看。”画面中的幽璃轻轻点头,目光掠过花朵,望向远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他……会喜欢的。”

“姐姐你别担心啦!哥哥那么厉害,肯定很快就打完那些坏蛋回来了!”小草抱着古琴,信心满满,“到时候,我弹新学的曲子给你们听!哥哥说过,我的净世梵音可有用了!”

看着这栩栩如生的往昔画面,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对话,站在古树前的幽璃浑身剧颤,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记忆的复苏不再是破碎的闪回,而是如此连贯、如此鲜活的场景!那被轮回法则强行抹去的、关于与小草相处的点滴温暖,如同温暖的潮水,冲刷着她冰封了万载的心湖。

“小草……姐姐的小草……”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那光影中的少女,指尖却只能徒劳地穿过一片虚无的光晕。

长生怔怔地看着画面中那个笑容灿烂、充满活力的少女,那就是幽璃仙子的妹妹,他前世的妹妹……李小草吗?虽然依旧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但看着那明媚的笑容,听着她提及“哥哥”时亲昵信赖的语气,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难以言喻的心酸同时涌上心头。他的妹妹“丫头”,也是这样依赖着他,盼着他回家……

玄尘子也收敛了玩笑之色,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草木有灵,源根留痕……这古树,怕是把这小姑娘最挂念的时光,都刻在心里了。”

就在这时,判官笔再次轻轻一颤。

光影中的画面发生了变化。

场景似乎是在一片开满无尽鲜花的山崖之上,夜色如水,繁星满天。少女小草和幽璃并肩坐在崖边。

小草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星空,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惆怅:“幽璃姐姐,你说……哥哥这次要去很久吗?我有点想他了。”

幽璃沉默了片刻,轻轻揽住小草的肩膀,声音柔和却坚定:“他会回来的。无论多久,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等他。”

“嗯!”小草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我们拉钩!等哥哥回来,我们三个还要一起去采药,一起去听泉,姐姐你教我更厉害的法术,我弹更好听的曲子给你们听!”

“好,拉钩。”幽璃伸出小指,与小草的小指勾在一起。画面在此定格,两个女子的侧影在星空下,许下了看似简单,却跨越了万古轮回的约定。

看到这里,幽璃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悲伤。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那份姐妹之情,那份共同的等待,那份看似平常却弥足珍贵的温暖!可是……约定还在,那个她们共同等待的人,却连记忆都被从她们的生命中剥离了!只剩下她,带着残缺的记忆,浑浑噩噩地追寻着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小草,甚至连追寻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这源根之中,残留着往昔的印记!

长生看着痛哭的幽璃,看着光影中那个许下约定的清冷侧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难当。他虽然不记得,却能感受到那份承诺的沉重,以及失约带来的巨大痛苦。

判官笔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浓烈的悲伤,光芒微微黯淡,投射出的光影渐渐消散,最终重新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了长生怀中,笔身冰凉,传递着无声的慰藉与同悲。

玄尘子走上前,拍了拍长生的肩膀,又看了看情绪近乎崩溃的幽璃,沉声道:“丫头,哭出来也好。憋了几百年了,是该痛快哭一场。不过哭完了,还得往前看。记忆没了,可以找;人没了……呸呸呸,谁说人没了?这不活生生站着一个吗?”他意有所指地瞥了长生一眼。

幽璃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长生,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确认,有悲伤,有迷茫,还有一丝……近乎本能的、想要靠近却又害怕再次失去的怯懦。

她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但源根印记让她找回了关于小草、关于那份共同等待的记忆。而判官笔的选择,他与笔的共生,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让她心悸的熟悉感,几乎已经将答案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疲惫与酸楚的叹息:

“原来……约定……是这样的……”

她是在对长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找到了小草的源根,找回了一段至关重要的记忆,却也让那份失忆的痛楚变得更加具体和深刻。

长生看着她那双盈满泪水、仿佛承载了万古哀伤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告诉她,他就是那个人,即使他不记得了,他也愿意承担起那份约定。

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空口的承诺,在沉重的过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只能握紧怀中的判官笔,感受着它与这片源根之地的微弱共鸣,在心中立下誓言:变强,揭开谜团,找回所有失去的,弥补所有亏欠的!

就在这时,翡翠古树似乎感应到了幽璃情绪的平复和长生心中的决意,轻轻摇曳起来,洒下更多充满生命气息的绿色光点,如同温柔的抚慰。

同时,古树一根低垂的气根缓缓伸到幽璃面前,气根的末端,凝结出了一滴晶莹剔透、如同翡翠般、蕴含着无法想象生命本源力量的露珠。

那是源根古树凝聚的、最本源的生命精华,是对故人的馈赠,或许……也蕴含着唤醒更多记忆、甚至修复某些损伤的可能。

幽璃看着那滴生命露珠,又看了看长生,最终,缓缓伸出了手。

新的契机,或许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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