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港的炮台在晨曦中若隐若现。狗儿站在“顺风号”甲板上,望着码头上忙碌的士兵——他们身着红色鸳鸯战袄,头戴铁盔,手持长枪,偶尔有士兵抬头望向大海,目光警惕。
“龙七兄弟,到了。”老周递给他一套粗布衣服,“郑军查得严,你扮作我的伙计,少说话,跟我走。”
狗儿点点头,将靖南军军服和令牌藏好。商船缓缓靠岸,码头上已有郑军士兵等候,为首的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军官,腰间挂着一把雁翎刀。
“哪来的商船?”军官厉声喝问。
老周连忙上前:“军爷,小的是泉州‘福兴号’的商贩,运茶叶去漳州……”
军官瞥了眼船上的货物,突然伸手掀开一个茶叶箱——里面是灌钢打造的锄头。“这锄头……是江南的样式?”
狗儿心头一紧,只听老周赔笑道:“回军爷,这是常州府的新货,比本地锄头耐用……”
军官冷笑一声:“常州府?那可是靖南军的地盘!最近常有奸细冒充商贩潜入厦门,我看你们就是!”他一挥手,“全部拿下,押去水师营审问!”
狗儿被两个士兵押着,心中暗骂老周办事不力。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既然来了,就不能退缩。他悄悄活动手腕,发现绳索绑得并不紧,或许有机会挣脱。
就在这时,港口另一侧突然传来喧哗。一艘插着“郑”字旗的大船靠岸,甲板上站着一位身穿锦袍的将领,面容俊朗,眼神锐利如鹰。
“甘将军回来了!”士兵们纷纷行礼。
狗儿认得此人——甘辉,郑成功的左先锋,骁勇善战,深得郑成功信任。他心中一动:或许可以求助甘辉。
甘辉的目光扫过被押的商贩,突然停在狗儿身上。他走上前,上下打量着狗儿:“你叫什么名字?”
狗儿低着头:“回将军,小的叫龙七,是福兴号的伙计。”
“龙七?”甘辉重复了一遍,突然用闽南语问,“你是常州人?”
狗儿心中一惊——自己的常州口音竟被听出来了?他抬头看向甘辉,发现对方眼中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丝审视。
“回将军,小的确实是常州人。”狗儿用闽南语回答。
甘辉点了点头:“跟我来。”他对押解士兵说,“这两个商贩我带走了,有事我担着。”
士兵们不敢违抗,连忙放行。老周感激地看着甘辉:“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甘辉摆摆手,带着狗儿登上自己的战船。船舱内,他屏退左右,盯着狗儿问:“你不是伙计,是靖南军的人,对不对?”
狗儿心中剧震,但面上不动声色:“将军何出此言?”
甘辉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正是狗儿藏起来的“靖南军总哨”令牌!“这是我从你身上搜到的。”他冷笑,“你以为能瞒过我?”
狗儿暗叫不好,看来是刚才挣扎时令牌掉了出来。他索性豁出去了:“将军既然知道了,何必多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甘辉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哈哈大笑:“好!有胆色!我叫甘辉,是延平王的左先锋。你既然敢来厦门,想必是有重要的事。”他从桌上拿起一封密信,“这是郑成功给你的?”
狗儿这才明白,原来阿七早已将密信交给甘辉,自己不过是个“投石问路”的棋子。他苦笑一声:“将军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试探我?”
甘辉收起笑容:“实话告诉你,延平王正在招揽天下豪杰。靖南军李昊的名声,我们早有耳闻——‘惊雷炮’轰碎太湖匪巢,‘鼎新书院’培养精兵,这样的盟友,我们求之不得!”
狗儿心中稍定:“那将军的意思是……”
“跟我见延平王。”甘辉站起身,“但丑话说在前头:延平王多疑,若你有半句虚言,休怪我剑下无情!”
狗儿挺直腰板:“龙七愿往!”
甘辉的战船驶入厦门内港,停在水师营码头。狗儿跟随甘辉穿过戒备森严的营寨,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府邸前。府门上方挂着“招讨大将军府”的匾额,门口站着两排手持火铳的士兵。
“进去吧。”甘辉递给狗儿一块玉佩,“这是延平王的信物,见玉如见人。”
狗儿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府邸。他知道,接下来的谈判,将决定江南与东南沿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