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蹲在常州码头边的破庙里,用匕首削着一根竹签。竹签一头削尖,另一头刻着“龙七”二字——这是李昊刚为他拟好的化名。
“你真要去厦门?”亲卫小顺抱着长枪进来,满脸担忧,“听说郑成功脾气暴烈,当年连他亲爹郑芝龙都敢骂……”
狗儿头也不抬:“统领说了,此去关系江南存亡,岂能不去?”他抬起脸,露出左颊一道浅疤——那是去年在太湖剿匪时被刀划伤的,“再说,我有‘保命符’。”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靖南军总哨”五个大字,背面是李昊的私印。这是李昊特许的“见令如见人”凭证,凭此令牌可在靖南军控制区调动五百人以下兵力。
“还有这个。”狗儿又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淡绿色药粉,“王铁锤给的‘迷迭香散’,遇水即化,关键时刻能救命。”
小顺叹了口气:“那你万事小心。商船已备好,‘顺风号’是跑南洋的老船,船老大老周是我远房表叔,靠得住。”
次日清晨,狗儿化名“龙七”,穿着粗布短衫,扮作药材商人,跟着老周的商队登上“顺风号”。船身吃水很深,满载着江南的丝绸、茶叶和灌钢打造的农具——这些都是伪装,真正要运往厦门的,是那十支燧发枪和密信。
启航前,李昊亲自到码头送行。他递给狗儿一个包袱:“里面有《江南地形详图》《清军布防录》,还有一套靖南军的军服。若谈判顺利,你便以‘总哨官’身份与郑成功会面,不必再装商人。”
狗儿接过包袱,感觉沉甸甸的——不仅是衣物地图,更是李昊的信任。他挺直腰板:“统领放心,龙七定不辱命!”
“顺风号”驶离常州港,沿着长江东下。狗儿站在船头,望着逐渐远去的江岸,心中思绪万千。三年前,他还是个流浪街头的孤儿,被李昊从死人堆里救起,如今却要肩负如此重任。
“龙七兄弟,看啥呢?”老周叼着旱烟凑过来,“第一次跑海吧?习惯就好,这东海的风浪,可比长江大多了。”
狗儿笑了笑:“习惯了就好。”他没说自己其实怕水——去年在太湖训练时,他曾失足落水,差点淹死。但为了任务,他必须克服恐惧。
船行至崇明岛附近,突然响起急促的锣声。了望哨大喊:“清军水师巡逻船!挂‘正红旗’!”
老周脸色一变:“不好!是江宁将军阿尔松阿的船队,专查走私和通海奸民!”
狗儿迅速躲进货舱,换上商人衣服,将燧发枪藏在茶叶箱夹层。老周则指挥水手降下半帆,假装在江面打鱼。
清军战船很快靠近,甲板上站着几十名披甲士兵,为首的是个面色阴鸷的参将。“什么船?报上名来!”
老周颤巍巍地拱手:“军爷恕罪,小的是跑短途的商贩,从常州运茶叶去松江……”
“搜!”参将一挥手,士兵们蜂拥而上。狗儿躲在角落,手心全是汗。突然,一名士兵踢翻了茶叶箱,里面的燧发枪露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参将抽出佩刀,“私藏火器,通敌叛国!给我拿下!”
千钧一发之际,老周突然扑向参将,抱住他的腿:“军爷饶命!这枪是小人的传家宝,不是火器啊!”
狗儿趁机从货舱缝隙钻出,抓起一块船板砸向士兵。混乱中,他瞥见参将腰间的令牌——竟是“江宁水师游击”的牌子。他记得李昊说过,阿尔松阿的亲信中有一个叫“哈达巴”的游击,最是贪财。
“军爷!”狗儿突然跪下,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小人初犯,求军爷高抬贵手!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哈达巴眼睛一亮,掂了掂银子:“哼,算你识相。下次再让我逮到……”
“不敢不敢!”老周连连磕头,“我们这就改道去宁波,绝不再走江宁!”
清军战船骂骂咧咧地离去。老周瘫坐在地上:“好险!差点就完了!”
狗儿却盯着哈达巴远去的战船,心中暗道:这清军水师,果然如李昊所说,“外强中干,贪腐成风”。
“顺风号”改变航线,绕道舟山群岛,避开清军巡逻区。三天后,终于驶入东海。海风变得猛烈,船身颠簸得厉害,狗儿吐得昏天黑地,却始终攥着那个装着密信的锡盒。
“看见陆地了!”了望哨突然大喊。
狗儿挣扎着爬起来,只见远处海平面上出现一片模糊的轮廓——那是厦门岛的轮廓。他深吸一口气,海水咸腥的气息涌入鼻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