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止,鼓乐震耳。
元帝领着世家官员,迎神,奠玉帛,进俎,一系列的程序,都很顺利。
行初献礼时,掷茭,三次圣杯,得神谕:天佑大靖。
亚献礼时,掷茭,三次圣杯,得神谕:双凤临朝。
此神谕一出,众人皆惊。
这神谕,有许多考究,许久不曾出现,今日祭天礼竟又出现了。
凤为后,其中之一指孟皇后无疑,另外一个人,指的则是太子妃。
大靖史上,凡是以太子身份继承皇位的,娶妻后的祭天礼,都会得此神谕,先帝便是如此。
先帝登基后的祭天礼,却从未再有这样的神谕。
先帝时期的太子,体弱,能力平平,加之祭天礼时,从未出过双凤临朝的神谕,其他皇子逐渐对皇位虎视眈眈。
其中以肃王野心最盛。
肃王掌着大靖三分之一的兵权,实力也是最强的,都以为肃王会取代太子,就连太子也如此认为。
可谁也没想到,最终登上皇位的竟是元帝,当时的秦王。
秦王外祖薛家世代文官,仅有薛家支持,秦王并没有竞争力。
可孟家世代掌兵,手握的孟家军占据了大靖三分之一的兵力,秦王娶了孟家女,便有了武将的支持。
当年肃王毒杀太子,众官讨伐,肃王谋反,秦王亲率孟家军诛杀肃王。
结局便是肃王一门被诛,秦王登基为帝。
前朝的夺嫡之争,唯有当时的豫王没有牵扯其中,之后元帝封豫王为豫亲王。
此时神谕再出。
众人立即联想到睿王谢煜祁。
他刚娶妃,祭天礼便有了双凤临朝的神谕。
怕不是巧合。
可宋清宁一直不信那神谕,她敬畏天地,敬畏鬼神,可在她看来,那所谓的神谕不过是弄权者的把戏。
历来皆如此。
如今谢煜祁将主意打到神谕上,他想众望所归,借天意左右人心,野心不小。
可仅是神谕怕不够。
宋清宁看一眼谢煜祁,谢煜祁眉目沉静,从容自得,似胸有成竹。
又看向宋清嫣。
宋清嫣脸色泛白,双唇无色,似十分虚弱,可这样的她,嘴角却突然扬起了一抹笑意。
紧接着宋清嫣皱眉扶额,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侧妃……”谢煜祁惊呼,焦急去扶她。
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祭天礼被打断。
元帝回头,冷冷看了谢煜祁和宋清嫣一眼,似有不悦。
惠妃打圆场:“宋侧妃身子虚弱,快让侍女扶她到一旁,请太医看看,睿王别担心,祭天礼为重。”
谢煜祁示意侍女将宋清嫣扶下去。
祭天礼继续,之后是终献礼。
再掷茭,一次两次,皆是圣杯,第三次掷茭,茭杯刚落地,不远处有人惊呼一声“大喜”。
所有人闻声看去。
太医神色惊喜,惊觉自己惊扰了祭天礼,仓惶跪地,“皇上恕罪,微臣失态,可真的有大喜。”
元帝瞥了一眼再次出现的“圣杯”,心情大好,“你说大喜,是什么大喜?”
“禀皇上,是睿王大喜,方才微臣替睿王侧妃诊脉,是喜脉。”
喜脉!
在场众人难掩惊讶。
睿王成亲一月有余,侧妃有喜,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好好好,确实是大喜,今天这个日子,宋侧妃有喜,定是天意保佑。”元帝笑道。
帝王这一声认可,让人立即联想到刚才那“双凤临朝”的神谕。
一时间,在场世家官员都暗暗猜测圣意。
之后的祭礼,元帝特意命宋清嫣到祭坛前上香。
侍女“知夏”扶着宋清嫣。
宋清嫣今日一身素雅白衣,白衣上,银线勾勒几轮弦月,让在场一些人下意识的想到了明月仙。
一道道视线在宋清嫣身上,崇拜,欣赏。
宋清嫣早已习惯那些士族学子的推崇与仰慕,食髓知味。
今天王爷特意带她来,又让她吃了假孕的药,想将她和“双凤临朝”中的“太子妃”对号入座。
王爷想让她做太子妃!
她现在假怀孕,是为了赶在祭天礼,让那些士族们看到他们推崇的明月仙,即将生下皇长孙,为睿王争夺太子之位增添筹码。
过了今日,假怀孕会变成真的。
睿王要圆谎,会比她更急。
宋清嫣笑容满面,经过宋清宁时,特意停了一下,眉宇之间更透了一丝得意。
“宋清宁!”
宋清嫣低低的叫她一声,没有说什么,意思却不言而喻。
她要让宋清宁亲眼看到世人对她的追捧,让她被嫉妒与不甘啃噬,却无能为力。
见宋清宁皱眉,宋清嫣心中痛快极了。
却不知宋清宁此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宋清宁的余光不着痕迹的看着侍女,目送侍女扶着宋清嫣走向祭台,手搭在剑柄,悄然严阵以待。
她并不觉得萧翎会有什么异动,若他真有异动,她有把握将他当场制服。
果然,侍女将宋清嫣送到祭坛前,就退下了。
没有异动。
宋清嫣上香,跪拜。
官员里,有人低声谈论:
“刚才那神谕中的双凤临朝,其一是孟皇后,那另外的太子妃,会不会指的就是宋侧妃?”
声音不大,正好传入不远处宋清宁耳里。
宋清宁看向那人。
是太常寺少卿,前世和宋明堂走得很近,算是谢煜祁的心腹之一。
他话落,身旁有人接话:“可宋侧妃是侧妃。”
“侧妃又如何?先帝以太子身份继承皇位,册立的皇后也是曾经的侧妃,还有当年沈贵妃……”
大靖皇室,不乏侧妃为后的先例。
甚至连当年元帝登基时,都有意册立侧妃沈氏为后。
沈氏虽是商户女,却贤德谦让。
她主动劝元帝记着孟家的功勋,元帝这才立了孟氏为后。
谈论的声音很小,却足够让那群世家官员联想连篇。
神谕降临。
唯独睿王娶了妻,今日又只有明月仙在场。
神谕或就是在暗示,睿王是未来的太子!
而明月仙若为后,他们不会反对。
宋清嫣上完香,正要退下。
突然一阵风吹来,风不大,却吹翻了画师面前的画。
画还没作完,颜料脏了画纸,一片狼狈。
“臣该死,臣立即重新画。”画师仓惶跪地,急忙请罪,要弥补。
可崔尚书却瞥了一眼那画,面露嫌弃。
随后向元帝提议:
“皇上,今日明月仙正巧在此,不如让明月大家来画,定能再出一幅留芳百世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