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说了许久,语气渐缓,似是要收尾。
他最后道:“放下你的经验、知识与逻辑,我不会告诉你我的计划——唯有你看不懂三叔做的一切,这些事才有价值,若你顺着所谓计划走,早已落入对方掌控。”话落,他将一瓶药朝黎簇方向扔去。
一只手及时伸出,稳稳接住了药。
“没有这药片,你们进不了洞穴,只能困在这儿,太危险,迟早被慢慢耗干。”黑瞎子看向中年人。
“药片不够分,全留在这儿只会引发猜忌,人心比那些蛇更可怕。
我们还能再撑一阵,或许绝境里反倒能想出办法。你出去的路上,说不定用得上这些。
我跟吴邪说的话,比所有人的性命都重要。”中年人沉声道。
“三爷,这地方最险的人心,不就是你吗?
你跟吴邪说的这些,本也没多少分量。”黑眼镜眯眼望着他。
“我信这孩子,这些年他也交了些靠谱的朋友。拜托了。”中年人语气恳切。】
关根听着中年男人的话,眉头自始至终没松开过。
他忽然想找个角落蜷起来,安安静静的,没人来打扰,可显然没这个余地。
小花也总算从这堆乱事里窥出些真相。
他向来聪明,这份聪明从不在表面,而藏在骨子里。
望着投影里的画面,他喉间发堵,说不出话。
是该问为何不把他当九门后手,还是问为何偏偏选了吴邪?
他只想让发小好好活着,可这点期望,竟也成了奢望。
小时候他总盼着吴邪别走他的路,能安稳度日,哪怕从吴邪身上照见几分自己的影子也好。
却没料到,那竟是噩梦的开端——原来“清者自清”,也有反例。
他总不解,吴三省为何要带吴邪去七星鲁王宫、西沙海底墓、云顶天宫那些凶险之地,次次叮嘱他管好解家,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却从没人让吴邪管好吴家。
此刻,他总算懂了些。
张起灵皱着眉,抿紧唇,目光落在那个想蜷进沙发里的人身上,眸底掠过一丝心疼。
是没护好他吗?
终究还是让他变成了这样。
可他们终究不是他的小哥,不是他的闷油瓶,不是他的小花,不是他的胖子,隔着两个世界,再像也隔着鸿沟。
关根始终没法接受。即便这些人长得分毫不差,他也打心底排斥,更讨厌局面脱离掌控、在手里崩坏的滋味,他向来习惯握稳全局。
老九门众人看着眼前这幕,一时失语。
先前的嗤之以鼻、半信半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眸底只剩沉凝与复杂。
投影还在亮着,中年男人的身影未散,空气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关根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泛凉,那些绕在耳边的话像缠人的线,越理越乱。
他忽然想起胖子总说他瞎琢磨,小花会敲着他的头让他别钻牛角尖,小哥虽不说,却会在他撑不住时递过一瓶水。
可眼前这些人,哪怕面孔熟悉,眼神里的疏离与陌生,也像针似的扎人。
张起灵往前走了半步,脚步很轻,没惊动任何人。
他望着关根紧绷的肩线,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静静站在不远处,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
小花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心里翻涌的情绪压得他发闷,他忽然懂了吴三省的心思——护着吴家,从来不是让吴邪守着空壳,而是让他带着所有人的念想,走下去。
老九门里有人低叹一声,打破了沉寂:“原来这盘棋,早不是我们能看懂的了。”
旁人没接话,却都默认了这话。
他们曾以为九门的局该由他们来破,却没料到,最终扛事的,是那个本该安稳度日的吴家小三爷。
关根猛地睁开眼,眸底的迷茫褪去些,多了几分冷硬。
他坐起身,身形不算挺拔,却透着股不肯折的劲。
就算这世界陌生,就算局面难控,他也没退路,就像当年在墓里那样,只能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