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磊哥招待我俩吃了顿饭,也的确定在了明天一起出发。回到家中淼淼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我俩依然没有半句沟通的话语。我径直走到房间,把门关上,躺在床上一阵苦笑。家?这他妈算什么家。我愿意带着情绪去哄你,也没放弃你,我愿意负债养你,也没抛弃你,可你没有体会到我的卑微。心疼过我执着。我真的尽力了,抱歉没有做到你想要的样子。
天花板上裂开的纹路与我心中的裂痕相互映照。耳朵贴在枕头上仿佛还能听见隔壁淼淼换台的声音——我们之间,只剩下这点若有似无的交集了吧?磊哥刚才在酒桌上还劝我:“日子总要往前看。”可他不懂,我们之间早就不是吵一架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我翻了个身,床单上还残留着昨天淼淼洗过的洗衣液香味。记得刚结婚时她总抱怨我睡觉爱卷被子,现在倒好,一整张双人床任我翻滚。短信对话框还停留在一个月前她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回了个“随便”,后来就没下文了。其实那天我特意提早回家,买了她爱吃的草莓蛋糕,结果在停车场看见她挽着同事笑盈盈地走出来——那种笑容,我已经半年没见过了。
衣柜最底层还收着第一次约会时穿的那件衬衫。当时为了请她吃法餐,我连着加了一个月班。她切牛排时刀叉碰得盘子叮当响,我就知道这姑娘我娶定了。现在呢?
磊哥总说我太软:“你这样惯着她,迟早出事。”可我不觉得对老婆好是错。她姨妈痛我半夜跑遍全城买止痛药,她奶奶住院我陪护了整整半个月。这些她大概都忘了吧?或者记得,但觉得理所当然。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磊哥发来的行程确认。窗外的路灯把树影投在墙上,一晃一晃像皮影戏。我突然想起领证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她穿着白裙子从民政局蹦出来,说要把结婚证复印一百张贴满全城。现在那两本红册子怕是都落灰了吧?
枕头有点潮,我才发现自己在流眼泪。真没出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为这点事哭。可心脏确实像被什么东西攥着,喘不过气。也许磊哥说得对,心软的人注定要吃亏。但我不明白,对爱的人心软怎么就成错了?
凌晨两点,客厅的电视声终于停了。我听见淼洗漱的声音,然后是客房关门的声音——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分房睡了?上次一起躺在这张床上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三年前前她发烧,我守了一夜。当时她迷迷糊糊抱着我说“老公真好”,现在病好了,人也清醒了。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的难过就停止运转。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发现最后一根昨天就抽完了。也好,省得淼淼又说满屋子烟味。
突然很想给老妈打个电话,但想起她上个月还念叨让我俩回家吃饭,又放下了手机。有时候觉得活着真像走钢丝,一边是父母的期望,一边是妻子的冷漠,还要平衡摇摇欲坠的事业。钢丝下面没有安全网,只有一地鸡毛。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梦里有刚装修好的新房,淼淼在阳台上晒被子,阳光把她的头发镀成金色。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怕一动这个梦就碎了。
闹钟响的时候才六点,我发现自己是抱着枕头睡的。客厅里已经有咖啡机的响声,看来淼淼今天也要早出门。我们像合租的陌生人,默契地错开所有可能碰面的时间。
收拾行李时,我故意把常用剃须刀落下了。潜意识里大概还期待着她会发现,然后像以前那样追着骂我丢三落四。但我知道,这次她大概连我行李箱里装了什么都不会多看一眼。
电梯下到一楼时,手机震了一下。是淼淼发来的:“我没钱了。”四个字,我盯着看了足足一分钟。最后转账了一万,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磊哥在小区门口按喇叭,后座上堆满了行李。他说兄弟这次咱们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车开上高速时,太阳正好升起。我摇下车窗,让风灌进来。后视镜里我们的家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点。或许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有些关注定要一个人过。但至少此刻,方向盘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