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一声清越的、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定的女声响起,打破了这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气氛。
是陆雪芽!在所有人,包括裴昭雪等人都还在思考如何破局之时,她动了!
她没有冲向岩叟,也没有去抢夺那截线香,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端起了自己面前那盏早已冷却、无人问津的、她自己冲泡的茶汤。
那茶汤平平无奇,只是最普通的武夷山茶,为了今日场合而备,此刻早已凉透,汤色也变得有些黯淡。
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陆雪芽手腕一翻,将那盏凉茶,带着决绝的姿态,猛地倾泻而出——不是泼向岩叟,也不是泼向胡永年,而是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泼向了岩叟面前那几盏依旧残留着些许“江山棋局”纹路痕迹的、象征着杀伐与审判的茶汤之中!
“哗啦——”凉茶入盏,与残余的、蕴含着岩叟强大意志与精粹茶气的茶汤猛然混合、撞击!
刹那间,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原本在岩叟茶汤中仿佛具有生命般缓缓流转、蕴含着肃杀之气的“棋局”纹路,在被这突兀闯入的、平淡甚至有些粗陋的凉茶冲击、混合的瞬间,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原本玄奥的轨迹被彻底打乱、搅碎!
那无形的、凝聚的精神力场,仿佛被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生涩、稚嫩却无比纯粹、平和的意念强行介入、干扰、中和!
凉茶带来的,不是更高明的茶艺,不是更强大的精神力量,而是一种纯粹的、未经雕琢的、属于普通茶人的、对茶最本初的敬畏与平和!
这种意念,与岩叟那凝聚了数十年仇恨、杀伐、审判的极端意志,格格不入,形成了最直接的、本质上的冲突与消解!
“涟漪破阵眼!”
白砚舟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瞬间明白了陆雪芽的意图,“她不是在比拼茶艺高低!她是在用最本质的、最纯粹的‘茶之意’,去冲击、扰乱岩叟凭借极端情绪和意志构筑的、近乎实质化的‘杀意棋局’的核心!那混合的茶汤,就是被破坏的‘阵眼’!”
果然,就在茶汤混合、纹路破碎的同一瞬间,岩叟那一直古井无波、如同岩石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他摩挲线香的手指猛地一顿,即将触碰到火苗的动作硬生生停住!
他霍然转头,那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第一次带着清晰的、难以置信的愕然,猛地射向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却倔强地站在那里的陆雪芽!
他精心布置的、引动了天地之气(环境)、人心之变(胡永年)、以及自身极致意志的“杀局”,其最核心的、无形的“势”,在这一刻,被这看似毫无章法、近乎儿戏的一泼,被那截然不同的、纯粹的“茶意”扰乱、打破了平衡!
而那原本已经一只脚踏入鬼门关、脸上凝固着诡异“安详”笑容的胡永年,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胸口,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一晃,“噗通”一声软倒在地,虽然依旧精神萎靡、眼神涣散,但胸口却开始了明显的、艰难的起伏——那口被扼住的、即将断绝的生机之气,竟然被硬生生地、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香未尽,人未亡。
陆雪芽这石破天惊的一泼,竟在最后关头,以这样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强行中断了岩叟的终极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