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送来的文件袋里装着一把青铜匕首。
刀柄上刻着半枚衔蝉纹,与周家徽记残缺的部分完全吻合。陈昭坐在床边,手指划过纹路边缘,掌心的官印微微震动。系统提示浮现在识海:【检测到高浓度阴蚀残留,来源指向城南老街区域】。
他把匕首收进背包,站起身拉开窗帘。天刚亮,宿舍楼下空无一人,昨夜押回的小混混已经被移交给了谢必安处理。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阴气,像是有人在附近窥视过又退开了。
陈昭没多停留。他换下沾了霜气的工装裤,套上连帽卫衣,将铜钱串缠在左手腕上。背包侧袋里的折叠铜钱剑发出轻微响动,他伸手按了一下,确认它还在原位。
七拐八绕地穿过三条小巷后,他在一处窄口停下。青砖地面泛着冷光,墙边挂着几盏纸灯笼,火苗呈幽蓝色,没有随风晃动。他知道这就是鬼市的东入口。
时间接近子时三刻。
他低头走进巷子,脚步踩在青砖上几乎没有声音。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卖的是些破旧器物——断刃、碎镜、褪色的符纸。摊主们大多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人。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往前走了二十步,左侧出现一个不起眼的摊位。摊布是深灰色的麻布,上面摆着一只青铜香炉、一面裂开的铜镜和半截玉圭。摊主是个独眼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麻衣,指甲缝里染着墨色,正用一块软布慢慢擦拭一只青铜铃铛。
陈昭走过去,从背包里取出那把匕首,轻轻放在摊布边缘。
掌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脸来。他的独眼盯着匕首看了三秒,随即咧嘴笑了:“这纹路……你认得?”
陈昭没回答。
掌柜把匕首拿起来,翻转三圈,指腹摩挲过刀柄底部的刻痕。“周家嫡系前日来了趟,买走了十二件带这个纹的法器。”他说,“香炉、铃铛、镇纸、剑穗,连砚台底座都刻了这衔蝉纹。”
陈昭目光落在那只青铜香炉上。它的底纹和匕首上的完全一致。
“他们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不知道。”掌柜摇头,“但我知道他们付的是阴币,不是阳间钱。而且——”他压低声音,“他们挑的都是能存怨气的器物。”
陈昭眼神一沉。
能存怨气的法器,意味着可以用来布置大型阵法,或者封印强横亡魂。周鸿不可能只是为了收集古董。
他正要再问,头顶的灯笼突然炸裂。
火光瞬间熄灭,整条街陷入黑暗。摊位上的器物发出细微震颤,像是被什么力量扫过。陈昭立刻后退一步,右手探向掌心,官印纹路开始浮现。
三道黑影从两侧巷口闪出。
为首那人披着黑袍,手里甩出一条漆黑锁链,直扑陈昭面门。链身未至,一股寒意已经贴上皮肤。
陈昭抬手结印。
暗金纹路自掌心炸开,一道无形力场迎面撞上锁链。金属摩擦声刺耳响起,锁链在半空中寸寸断裂,化作黑色碎屑洒落在地。
另外两人同时出手。
一人抛出一张符纸,符纸在空中燃烧成灰,灰烬凝聚成一只手掌朝他胸口拍来;另一人则从袖中抽出短刃,贴地滑行逼近。
陈昭脚尖点地,向右横移两步。那道灰掌击空,撞在身后摊位上,木架当场塌陷。他左手一扬,铜钱串脱腕飞出,击中短刃男子手腕。那人闷哼一声,兵刃落地。
黑袍首领怒吼:“交出鬼域地图!否则今日你就别想活着离开!”
陈昭没说话。
他右手五指张开,官印纹路持续发烫。系统提示在识海闪烁:【检测到锁魂链含S级怨气,自动触发镇压机制,阴德值+800】。
他盯着三人,声音很平:“你们不是周鸿的人。”
首领一愣。
“周鸿不会派你们这种水准的来送死。”陈昭往前踏了一步,“他是要你们来试探我还能不能召兵。”
话音落下,三名黑袍人同时后退。
他们没再进攻,而是迅速转身,隐入巷子深处。其中一人跑动时袖口撕裂,半枚青铜片掉落下来,落在结霜的青砖上,纹样与匕首如出一辙。
陈昭没追。
他弯腰捡起那块青铜片,握在手里。温度很低,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他把它放进背包夹层,然后看向摊位。
掌柜仍蹲在地上,用墨色指甲拨弄着锁链残灰。他抬头看了陈昭一眼,咧嘴笑道:“小殿下,他们要的不是地图。”
陈昭看着他。
“是您昨夜召兵的‘时辰簿’。”掌柜从袖中滑出半张焦边黄纸,递了过来,“有人想知道,您到底什么时候能再次调动阴兵。”
陈昭接过那张纸。
纸角烧毁严重,中间部分还能看清字迹。一行朱砂写的“子时三刻”清晰可见,旁边标注着“百兵现形,方位江大307”。
这是精确记录了他昨晚行动的时间和位置。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把纸折好塞进内袋。
“谁给你的?”
“一个不想活的人。”掌柜收回手,慢悠悠地把剩下的器物一件件收进木箱,“但他没说完就断气了。临死前只说了两个字——‘快逃’。”
陈昭没再问。
他知道这张纸不会是终点。对方既然能掌握他召兵的具体时刻,说明已经有办法监控他的行动节奏。而这些人敢在鬼市动手,代表周鸿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里。
他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五步,身后传来掌柜的声音:“小殿下。”
他停下。
“你信不信,有些事比夺权更重要?”掌柜站在摊位阴影里,独眼望着他,“比如——有人正在用那些法器,拼一副完整的衔蝉纹盘。”
陈昭回头。
“那东西不是装饰。”掌柜低声说,“是钥匙。”
陈昭没动。
“打开冥河废墟的钥匙。”掌柜抬起手,指向城南方向,“他们不需要你死,他们只需要你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
风从巷口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烬。
陈昭摸了摸掌心,官印仍在发烫。他把兜帽拉上来,遮住半张脸,转身走向巷子出口。
身后,掌柜缓缓蹲下,开始收拾最后一件器物——一只底部刻满符文的青铜碗。他的手指抚过碗沿,轻声说:“子时三刻……只剩三十四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