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喜悦如同阳光下五彩的泡泡，绚烂却短暂。
居民们带来的温暖尚未在西苓心头完全散去，现实的冰冷便已悄然渗透。
下午，西苓想去茶水间给自己泡杯咖啡，顺便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不算陌生的声音——是诉讼部另外两位比较资深的律师，赵律师和钱律师，他们似乎正在闲聊。
“……听说了吗？周par这回可是大手笔，据说用那个星河湾小区的公益案做敲门砖，愣是从‘寰宇科技’嘴里撬下了他们明年一整年的法律顾问合同！”
这是赵律师略显夸张的声音。
“真的假的？寰宇那边不是一直跟‘恒诚律所’合作得好好的吗？”
钱律师的声音带着惊讶。
“千真万确！内部消息！听说周par在跟寰宇的刘总谈的时候，特意把星河湾这个案子拎出来大说特说，什么‘彰显律所社会责任感’、‘擅长处理复杂社区关系和民生纠纷’、‘体现律师的人文关怀和务实精神’……啧啧，一套一套的，直接把刘总给打动了！”
赵律师的语气带着几分羡慕，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要不说周par厉害呢，一个没什么油水的公益案，都能被他玩出花来。”
“那这个案子……不是那个新来的实习生西苓在跑前跑后吗？我看他刚才还被那帮居民围着送锦旗呢。”
钱律师提到了西苓。
“嗨！实习生不就是干脏活累活的命？”
赵律师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功劳当然是老板的。你以为周par真会把这种露脸的机会让给一个实习生？让他独立负责，不过是让他去啃最硬的骨头，吃最多的苦，最后成熟的果子，自然由老板来摘。这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
“说的也是……那实习生看着挺老实，估计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门外的西苓，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透心凉。
手里捏着的咖啡杯变得滚烫，他却只觉得刺骨的寒冷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原来……如此。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周初怦向来不是一个轻易出手相助之人啊！为何此次却如此‘大方’地给予我这样宝贵且难得一遇之良机——让我独自承担起整个案件的责任与重担呢？难道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阴谋不成……”想到此处，他不禁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来，他所有的努力、熬夜的辛苦、面对刁难时的坚持、取得成果时的喜悦……最终都只是别人谈判桌上用来增加筹码、粉饰形象的“案例”和“噱头”而已。
一种被彻底利用、像个傻瓜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所有的价值，似乎都只是为了衬托周初怦的高明和远见。
他默默地退后，没有走进那个充满讽刺的茶水间，转身，像个游魂一样飘回了自己的工位。
桌上，居民们送来的那袋还带着泥土芬芳的蔬菜和那面红得刺眼的锦旗，此刻看起来像个巨大的、无声的嘲笑，嘲笑他的天真，嘲笑他的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