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冲的北平王府雄踞北方,厉兵秣马,宋江集团蛰伏江南,静观其变的同时,大宋帝国的东南腹地,已然燃起了冲天烽火。一场远比梁山起义规模更大、组织更严密、影响更深远的农民起义——方腊起义,正以燎原之势,席卷着两浙、江东大片富庶之地,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北宋王朝,推向风雨飘摇的深渊。
起义的根源,深植于宋徽宗赵佶年间的腐败统治。“花石纲”之役,堪称压垮东南民心的最后一根稻草。以朱勔为首的爪牙,为满足皇帝及其宠臣(如蔡京、童贯)修建奢华园林“艮岳”的无穷欲望,在富庶的东南地区肆意搜刮奇花异石。他们如狼似虎,不仅强征民夫,无偿运载,更借机敲诈勒索,破家者不计其数。“家中有一石,汴河一道纲”,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方腊,睦州青溪县(今浙江淳安)人,原为漆园主,兼营摩尼教(明教),在民间素有威望。他目睹官府横征暴敛,民不聊生,遂利用明教“光明战胜黑暗”的教义,秘密联络教徒、破产农民、失业工匠,于宣和二年(1120年)秋,在帮源洞杀牛酹酒,聚众誓师,喊出了“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今赋役繁重,官吏侵渔,吾辈终岁劳苦,所得不足以温饱,不如仗义而起,夺取东南富贵!”的响亮口号,正式举起义旗。
起义军初期势如破竹。方腊自称“圣公”,建元“永乐”,设置官吏。义军头裹红巾为标志,攻城略地,所向披靡。不堪重负的百姓群起响应,队伍迅速膨胀至数十万。他们接连攻陷青溪、睦州、歙州、衢州、处州、杭州等重镇,东南大震!义军攻占杭州时,杀害两浙路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知州赵霆弃城而逃,一时东南半壁,几非宋有。
消息传至东京汴梁,朝野震动,宋徽宗惊得手足无措。富庶的东南是朝廷财赋根本,此地若失,国库立竭,京师危矣!龙椅上的徽宗,再无平日的风流闲适,面色惨白,连问群臣:“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太尉高俅等重臣,亦是焦头烂额。他们深知,此次叛乱与北方边患、乃至梁山之乱性质截然不同。方腊起义根植于深刻的阶级矛盾,有着严密的宗教组织和明确的政治诉求,且地处帝国心腹,一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朝堂之上,争吵不休。主战派要求立即调集重兵,全力镇压;主和派(或曰妥协派)则担心兵力不足,提议招安。最终,在巨大的财政和统治危机压力下,宋廷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倾尽全力,扑灭东南之火!
“军令!” 童贯硬着头皮,奏请徽宗下旨,“起复臣童贯,为江、淮、荆、浙等路宣抚使,总东南诸路军事!谭稹为两浙制置使,为臣之副。速调京畿禁军、西北边防军(种师道部部分兵力)、以及淮南、江东等地驻军,共计十五万,南下征讨方腊!同时,命各地州县,坚壁清野,严防死守!”
“准奏!准奏!”徽宗慌忙应允,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祖制猜忌,只求尽快平乱。
然而,调兵遣将需要时间,而从西北、中原调兵南下,路途遥远,杯水车薪。更棘手的是,此时北宋精锐,西军要防备西夏,北军(原应对辽、金)已被林冲打残或收编,京师禁军更是腐朽不堪。童贯仓促拼凑起来的征讨大军,多为临时招募的市井无赖、或被驱赶的农民,战斗力堪忧,军纪败坏,沿途骚扰百姓,反而加剧了民怨。
前线战报雪片般飞入汴梁,却多是败绩和求援。方腊义军利用熟悉的地形,采取流动作战,避实击虚,官军屡战屡败,损兵折将。童贯、谭稹顿兵坚城之下,进展缓慢,师老兵疲。东南的赋税重地,在战火中化为焦土,朝廷财源近乎枯竭。
焦灼的宋廷,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北方。有大臣怯怯提出:“陛下,或可……或可诏令北平王林冲,率其百战之师南下助剿?其军骁勇,火器犀利,若得他相助,方腊可平……”
此议一出,朝堂顿时死寂。蔡京、高俅等人面色铁青。让林冲南下?岂非引狼入室?方腊若平,林冲顺势占据江南,与幽云连成一片,这大宋江山,还能姓赵吗?
徽宗脸色变幻,最终无力地挥挥手:“此事……容后再议……童枢密……当竭力进兵……”
显然,在宋廷眼中,方腊虽是心腹大患,但林冲更是肘腋之患。宁可让方腊在东南糜烂,也绝不敢让林冲的铁骑踏过淮河。
这一切动向,通过戴新、朱贵布下的严密情报网,迅速传回幽州北平王府。
银安殿内,林冲与吴用、朱武、闻焕章等看着最新战报,神色平静。
吴用轻摇羽扇:“宋廷无道,自取其祸。方腊势大,正可为我屏障,消耗赵宋元气。”
朱武点头:“然,方腊若坐大,亦非我福。需密切关注,待其两败俱伤,再作计较。”
林冲望向东南方向:“传令戴新,加派精干人手,深入东南,不仅要探明方腊、官军虚实,更要留意……宋江等人的动向。江南这场大火,烧得越旺,我北方,便越安稳。告诉耶律大石、徐宁,北疆防务,一丝一毫不可松懈!金虏,绝不会甘心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