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库兹涅佐夫上将攥着那份刚从最高统帅部送来的电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页边缘被捏出了深深的褶皱——电报上那几行加粗的俄文，像一簇火焰，烧得他胸腔里滚烫：“批准恢复1917至1939年间所有未建军舰方案，全力推进大舰队计划，优先保障海军造舰产能。”
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红场上飘扬的红旗，耳畔仿佛还回响着昨天海军会议上的讨论。
就在三天前，最高统帅部讨论国防预算分配时，陆军人民委员铁木辛哥元帅拍着桌子笑道：“库兹涅佐夫同志，你们海军那几艘老破船，连芬兰的岸防炮都打不过，不如把钢材多给我们陆军，多造几辆坦克，才能挡住德国人！”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了几声附和的哄笑，那些来自陆军的将领们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在库兹涅佐夫心上。
这些年，苏联海军活得太憋屈了。身为海军最高指挥官，库兹涅佐夫每次走进最高统帅部，都要承受着来自陆军和空军的无形压力。
陆军有横扫东欧平原的坦克集群，空军有翱翔天际的战机编队，而海军呢？现役的主力舰艇多半是沙皇俄国遗留的“古董”，1917年革命后搁置的造舰图纸在档案馆里积满了灰尘，三十年代的“大舰队计划”又因经济拮据半途而废。
每次演习，海军的护卫舰主炮射程不及陆军的远程火炮，防空武器连自家空军的模拟空袭都拦不住；每次边境冲突，海军只能躲在港口里，看着陆军在前线冲锋陷阵，连一句“我们来支援”都说得底气不足。
“海军是苏维埃的看门狗，却连门都守不住。”这句话，库兹涅佐夫听了无数次。陆军的将领们总说，在陆地战争中，海军不过是“多余的摆设”；甚至有年轻的陆军军官私下调侃，海军的舰炮还不如陆军的迫击炮管用。
每一次嘲讽，都像一块石头压在库兹涅佐夫心头，也压在每一个海军官兵心头——他们不是不想变强，而是没有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斯大林的电报，不是一句简单的指令，而是给了海军一剂“强心针”，给了所有海军官兵一个抬头挺胸的理由。
“报告上将同志，各舰队司令请求紧急会面，说是听说了造舰计划的消息，都按捺不住了！”副官的声音打断了库兹涅佐夫的思绪，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库兹涅佐夫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的波澜，将电报仔细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他转过身，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不是客套的微笑，而是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带着泪光的激动。“让他们进来，都进来！”
很快，黑海舰队司令菲利普·奥克佳布里斯基中将、波罗的海舰队司令弗拉基米尔·特里布茨中将，还有太平洋舰队司令伊万·伊萨科夫中将，急匆匆地走进了办公室。
他们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期待，眼神里闪烁着试探的光芒——显然，他们也听到了风声，却不敢轻易相信这是真的。
“同志们，坐。”库兹涅佐夫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然后缓缓从口袋里掏出那份电报，轻轻放在桌子上，“昨天斯大林同志在会上的决定，刚到。”
奥克佳布里斯基中将第一个冲了过去，一把抓起电报，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当他读到“恢复1917至1939年间所有未建军舰方案”“全力推进大舰队计划”时，声音瞬间哽咽了，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特里布茨中将和伊萨科夫中将也凑了过去，三人围着电报，一字一句地读着，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骨子里。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压抑的呼吸声。过了许久，奥克佳布里斯基中将才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着库兹涅佐夫：“上将同志，这……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重启那些造舰计划了？那些沉睡了十几年的图纸，真的能变成战舰了？”
“是真的。”库兹涅佐夫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无比坚定，“斯大林同志说了，五年内，要让波罗的海、黑海、太平洋上，都布满苏维埃的钢铁巨舰！我们要造战列舰、造战列巡洋舰、造重巡洋舰，要让海军拥有能和任何敌人抗衡的力量！”
“太好了！太好了！”特里布茨中将激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再也不用听陆军那些家伙嘲讽我们了！再也不用看着他们的坦克耀武扬威，而我们只能缩在港口里了！”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所有人的心声。伊萨科夫中将叹了口气，眼眶也红了：“这些年，我们海军受的委屈太多了。上次苏芬冲突，我们的军舰被芬兰的岸防炮击沉了三艘，陆军那边不仅不慰问，反而笑我们‘海军不如岸防炮’。以后，再也不会了！等我们的战列舰下水，等我们的巡洋舰出海，看谁还敢嘲笑我们！”
库兹涅佐夫看着眼前这几位和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他们此刻的激动，不仅仅是因为造舰计划的启动，更是因为海军终于有了摆脱“配角”地位的机会，终于有了能让陆军刮目相看的资本。
“同志们，”库兹涅佐夫站起身，目光扫过三位舰队司令，语气严肃而有力，“斯大林同志给了我们机会，我们不能辜负他的信任，更不能辜负全体海军官兵的期待。”
“从今天起，我们要全力以赴推进造舰计划——档案馆里的图纸要尽快整理出来，造船厂的产能要全力提升，工人和工程师要尽快调集到位。我们要造出最强大的战舰，要让苏维埃的红星，闪耀在每一片海洋上！”
“明白！”三位舰队司令同时站起身，敬礼道，声音震耳欲聋。
奥克佳布里斯基中将攥紧了拳头，眼神里充满了斗志：“我立刻回黑海舰队，把消息传达给每一个官兵！让他们知道，我们海军的春天，来了！等‘伏龙芝’号改进型下水，我第一个带着舰队去黑海巡航，让陆军看看，我们海军不是摆设！”
“我也立刻返回波罗的海舰队！”特里布茨中将附和道，“我要亲自盯着‘列宁格勒’号战列巡洋舰的建造，一定要让它尽快下水，让德军看看我们的厉害，也让陆军看看，我们海军能扛起保卫海岸线的重担！”
库兹涅佐夫看着他们激动的模样，嘴角扬起了欣慰的笑容。他走到窗边，再次望向远方——此刻，阳光已经穿透了云层，洒在克里姆林宫的红墙上，也洒在了莫斯科的每一个角落。
他仿佛也看到了几年后，苏联的战列舰在波罗的海破浪前行，巡洋舰在黑海耀武扬威，驱逐舰在太平洋巡航护航；他仿佛看到了陆军将领们站在岸边，看着海军舰队浩浩荡荡驶过，眼中满是敬佩，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嘲讽；他仿佛听到了海军官兵们的欢呼声，听到了战舰主炮的轰鸣声，听到了苏维埃海军崛起的号角声。
“再也不会被陆军嘲笑了。”库兹涅佐夫轻声说道，这句话里，有委屈的释放，有激动的感慨，更有坚定的决心。
那天下午，苏联海军人民委员部的灯光亮了一整夜。库兹涅佐夫和三位舰队司令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张张尘封的造舰图纸，彻夜讨论着造舰计划的细节——从“伊兹梅尔级”战列巡洋舰的改进，到“苏维埃联盟”级战列舰，到“基洛夫级”重巡洋舰的量产，再到“列宁级”驱逐舰的建造，每一个参数，每一个进度，都被他们仔细敲定。
窗外的夜色渐渐褪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而办公室里的讨论声，却依旧热烈。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艰难——造舰需要的大量钢材、资金和人力，在斯大林批准下可以解决，但需要克服的技术难题，和应对来自外界的威胁，则是他们应该做的。
但他们更知道，只要坚持下去，只要造出强大的战舰，苏联海军就能彻底摆脱被嘲笑的命运，就能真正成为保卫苏维埃的钢铁屏障。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办公室时，库兹涅佐夫站起身，拿起一份“苏维埃联盟级”战列舰的图纸，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线条。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这艘钢铁巨舰在海上驰骋的模样。
“陆军的同志们，”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知道，苏维埃的海军，有多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