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初出手
茶棚外的土路上，尘土尚未完全落定。那刘少爷与其恶奴狼狈逃离的背影，已消失在道路拐角处，只留下几句色厉内荏的咒骂声隐隐传来，很快也被风吹散。
茶棚内，一片狼藉。被撞歪的竹竿吱呀作响，洒落的茶水混着泥土，那被玄心巧妙甩出去撞晕的恶奴，此刻才呻吟着悠悠转醒，茫然四顾，发现主子早已跑远，吓得连滚带爬，也顾不上疼痛，屁滚尿流地追了上去。
玄心独立于茶棚边缘，阳光透过茅草的缝隙，在他沉静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自已的双手。
这双手，刚刚并未催动那源自“破戒”的、融合了《金刚微言》暗劲与《醉罗汉拳》狂放的诡异内力。他甚至刻意压制了体内那太极漩涡的运转，仅仅调动了最为基础、也最为纯粹的内力，辅以少林入门身法与拳脚的技巧。
仅仅是侧身、搭手、牵引。
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尘埃，轻描淡写。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骨断筋折的惨烈。却让那气势汹汹的恶奴如同撞上无形墙壁，让那嚣张跋扈的刘少爷悻悻而退。
他用的，是少林寺最普通的“移步换影”身法，以及罗汉拳中最为基础的“顺手牵羊”一式。这些招式，在他还是那个“愚钝”弟子时，曾练习过千百遍而不得要领，动作僵硬，破绽百出，引来无数嘲笑。
而如今，同样的招式，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却已臻至化境，举重若轻，信手拈来便蕴含莫大威力。这并非招式本身有多么神奇，而是施展招式的人，已然不同。
内力修为的提升，对武学道理理解的加深，尤其是那“破戒”之路对心性的淬炼与对力量掌控力的要求，都让他对最基础的武学也有了全新的认知和运用。仿佛高楼大厦起于垒土，那曾经被他忽视、甚至鄙夷的“垒土”，此刻在他眼中，也蕴含着武道至理。
“原来……基础武学，练到高深处，亦有如此威力。”玄心心中默然。他想起慧明师叔曾经不厌其烦地强调基础的重要性，当时他只觉是枯燥无用的说教，如今方知其中深意。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出手，与系统无关。
脑海中那虚幻的界面，自始至终，一片沉寂。没有因他“行侠仗义”而弹出任何任务，也没有因为他使用了正统少林武学而有所反应。仿佛他刚才所做的一切，都与那“破戒僧”的道路毫无关联。
然而，玄心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清澈而温暖的流动，与依靠破戒获取力量时那种灼热、躁动、带着些许空虚感的提升截然不同。
当他看到那老者停止磕头，颤抖着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时；
当他感受到那小女孩抓住他僧袍一角，那恐惧渐渐平息，依赖与信任取而代之的时候；
当他听到茶棚老板那虽然担忧、却带着由衷感激的提醒时……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平静，充盈了他的心胸。
这并非力量的快感，而是一种……价值的体现？一种与这个世界产生的、积极的、温暖的连接？
在少林寺，他苦修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获得力量，目的明确却带着沉重的阴霾。
下山之后，他思索的是如何利用系统，如何规划破戒，心思缜密却难免偏向算计。
而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抉择与行动，却仿佛一道清泉，洗去了他心头的部分尘埃，让他看到了力量的另一种用途——守护，而非仅仅毁灭。
“慈悲为怀……”他低声念诵着这佛门最基本的教义。以往在寺中诵读，只觉得是空洞的口号，是束缚行为的枷锁。此刻，却仿佛有了一丝真切的体会。
慈悲，并非懦弱。真正的慈悲，需要拥有制止邪恶的力量作为前提。否则，便是空谈，便是眼睁睁看着苦难发生而无能为力。
他拥有力量，所以他可以阻止那场欺凌。
他选择出手，所以他感受到了内心的充实。
这与他是“破戒僧”还是“正统弟子”无关，这只关乎他——玄心，作为一个拥有力量的人，在那一刻的本心选择。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南方，那是江南的方向，是他仇恨的源头。心中的复仇之火并未因此熄灭，反而因为这次经历而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
他要复仇，是为了告慰含冤的父母，是为了玄家满门那无法瞑目的亡魂。那是他必须完成的执念，是他力量的源泉之一。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成为一个只知杀戮、漠视一切的魔头。力量，可以用来复仇，也可以用来……守护一些值得守护的东西，哪怕只是萍水相逢的弱小。
这两者，或许并非完全对立？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微妙的感悟沉淀下来。这次出手，虽是小试牛刀，却让他对自身、对力量、对未来的道路，都有了更深一层的思考。
他整理了一下僧袍，不再停留，迈开步伐，继续前行。
背影依旧挺拔，步伐依旧沉稳。
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那原本因仇恨而略显阴郁冷硬的眉宇间，似乎悄然舒展了一丝，眼神深处，除了复仇的决绝，也多了一分属于红尘的、温润的光泽。
初出手，未仗系统力，但凭本心与所学。
退恶霸，护弱小，得悟慈悲非空谈。
红尘炼心，业火未燃，佛光已初现。
前方的江湖路，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广阔与……值得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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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