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散尽,军旗在残阳中猎猎作响。孙德胜瘫坐在虎皮椅上,看着军医往来穿梭,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轻抚腰间那把伴随自己十余载的雁翎刀,刀身上凝固的暗红血迹如同结痂的伤口,提醒着他这场青州之战的惨烈。
此刻帐外传来阵阵哀嚎,抬进来的伤兵大多缺胳膊少腿,担架在泥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回营休整后,他的副将趁机进言:“大帅,如此下去,我们也是伤筋动骨。不如答应张猛,甚至许他更大的好处,加快破城!”
话音未落,孙德胜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的青铜酒樽叮当作响:“告诉张猛,青州城破后,女人任他挑,钱粮分他三成。拿下青州城后,他做守备统领!但若是敢耍花样,我定将他挫骨扬灰!”
副将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多说什么,躬身退出营帐时,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不禁暗暗摇头。
第三日,暴雨倾盆。张猛率领的贰佰骑兵如黑色洪流般突袭青州西门,城头的火把在雨幕中明灭不定。孙德胜亲自擂鼓,中军大阵踏着泥泞向正门推进。这次他们改变战术,用浸湿的牛皮盾抵挡火油,特制的铁钩锁住城墙。
连日的大战让守城的士兵精疲力竭,城头值夜的兵卒们早已昏昏入睡。谁也想不到,变故居然会发生在城内。
巡逻的间隙,张猛瞅准时机,猛地将浸透火油的火把砸向箭楼旁堆积如山的茅草堆。刹那间,火苗如贪婪的毒蛇般窜起,瞬间将干燥的茅草吞噬。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木质箭楼轰然倒塌,火星裹挟着浓烟直冲云霄,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猩红的裂痕。
走水啦!走水啦! 撕心裂肺的惊叫声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
守军们顿时慌了神,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拎着水桶跌跌撞撞地冲向火场。城楼下,黄狗儿握紧腰间的长刀,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身后的将士们。
云梯后方,那些平日里劳作的农具 —— 磨得锋利的锄头、钉耙,此刻都成了复仇的利刃。当第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流民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向城墙,攀爬的木梯与城砖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城墙上,王破军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张猛,眼中怒火熊熊:好你个张猛!平日里称兄道弟,原来早与贼寇勾结! 他将刀尖直指对方咽喉,寒光映着张猛躲闪的眼神。
张猛突然诡异地笑了,刀锋一偏,架在王破军的刀侧: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叛军势大,跟着昏君卖命有何好处?这城里的父母官,哪个不是只顾逃命?只要你点头,咱俩共享荣华富贵!
王破军啐了一口,大刀猛地回抽,带起一阵腥风,当年在死人堆里救你时,我竟不知你是这般卖主求荣的小人!今日便替兄弟们清理门户!
王破军怒目圆睁,手中长大刀寒光一闪,张猛举刀格挡,却被王破军的力量震得虎口发麻。几个回合下来,王破军瞅准破绽,一刀劈向张猛脖颈,鲜血喷涌而出,张猛的尸体瘫倒在地。
黄狗儿率领林大虎、王破军的将士,在城门要道筑起血肉长城。敌军的箭矢如蝗虫般遮蔽天空,城墙上的守军不断将滚木礌石砸下,惨叫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人间炼狱。
林大虎的战甲布满缺口,长枪也几乎染红,但他仍挥舞着长枪,挡在流民军与城门之间。
不能再拖下去了! 林大虎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将手中的长枪握紧。他瞅准孙德胜的身影,大喝一声,长枪如离弦之箭般掷出。枪尖划破孙德胜的胸膛,孙德胜惨叫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就在这时,城外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号角。黄狗儿心中一喜,转头望去,黄阿大带着队伍举着火把,从孙德胜军队的后方杀来。原来,黄阿大按照计划,在关键时刻率领援军赶到。
孙德胜腹背受敌,顿时乱了阵脚。“撤退!快撤退!”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但此时的军队早已溃不成军,被黄狗儿的军队杀得丢盔弃甲。
黄狗儿抓住时机,振臂高呼:“兄弟们,杀出城去!”
城门大开,流民军如潮水般涌出。黄狗儿骑着高头大马,一马当先,长剑指向前方。混战中,他看到了孙德胜。此时的孙德胜狼狈不堪,盔甲歪斜,脸上还挂着血痕。
“孙德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黄狗儿大喝一声,催马向前。
孙德胜眼看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脸上的紧张很快被疯狂取代:“小杂种,你以为能奈我何?”
他挥舞着大刀,迎了上来。两人刀光剑影,激烈交锋。孙德胜虽然勇猛,但连日征战,早已疲惫不堪。而黄狗儿却越战越勇,瞅准一个破绽,长刀直刺孙德胜胸口。
“噗!” 长刀入体,孙德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黄狗儿。
“为什么......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缓缓倒下。
黄狗儿拔出长刀,鲜血顺着剑尖滴落。他望着满地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这场胜利,来得太不容易。
战斗结束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青州城满目疮痍,街道上散落着兵器和尸体。但城中百姓却纷纷走出家门,对着黄狗儿的军队欢呼。他们知道,是这些人赶走了凶残的孙德胜,救了他们的命。
王破军走到黄狗儿面前,抱拳行礼:“多谢壮士救城之恩!”
黄狗儿微微一愣,随即扶起王破军:“王统领言重了。如今乱世,我们应携手共进,守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