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军的帅帐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
亲兵们正将缴获的战马铠甲整齐码在帐外,帐内众将围坐,李闯一手举着酒碗,一手拍着大腿大笑:“痛快!这山东军就这点伎俩,除了偷粮道就是偷大营,十年前我在徐州就见识过,今日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话音刚落,陆承钧便放下酒碗附和道:“李将军说得极是!当年我率大虞官军征讨山东,就被他们偷了大营,若非我反应及时,差点全军覆没!”
他脸上闪过一丝愤懑,“更下作的是,他们眼见打不过我,还进京散布谣言,说我私通山东军,用反间计逼得朝廷将我撤职!这群人打仗不行,耍阴招倒是一套套的!”
“可不是嘛!” 贺破虏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就说这两天在洛阳城,被他们造谣说卖主求荣、害死岳将军,我险些成了众矢之的!这些阴私手段,比真刀真枪的厮杀更让人不齿!”
众将纷纷点头,想起山东军的种种伎俩,个个义愤填膺。
帐内的欢腾声中,唯有周铭谅端着酒碗未动,目光落在沙盘上。待众人声音稍歇,他轻轻敲了敲帅案,沉声道:“诸位,今日小胜确实可贺,但切不可因此轻敌。黄承天能稳坐山东军主帅之位,绝非浪得虚名,今日偷袭失败,不过是他的试探之举。”
见众将神色凝重起来,周铭谅继续道:“山东军精锐尽出,并州兵耐苦战,冀州兵善冲锋,战力不容小觑。明日决战,他们必然会正面强攻,打消耗战。”
“主帅放心!” 众将齐声领命,原本的欢腾化作了凝重的战意。
周铭谅满意点头:“今夜派三倍岗哨,严防他们夜袭。明日决战,咱们以守为攻,待其锐气耗尽,再全力出击,同时明天....”
而山东军的帅帐内,气氛却格外沉静。
黄宏文指着沙盘,对黄承天和韩明璋道:“大哥,军师,今日偷袭失败,并非我军战术不佳,实在是陆承钧曾与咱们交手,熟知咱们偷袭粮道的套路;贺破虏也清楚咱们声东击西的打法,连偷大营的计策都没法用了。”
韩明璋沉声道:“二将军所言极是。陆承钧和贺破虏都是宿将,对我军战术了如指掌,寻常计策很难奏效。如今看来,想靠奇袭破局,恐怕行不通了。”
帐内几位将领面露难色,有人忍不住嘀咕:“难道真要跟他们真刀真枪地拼?”
“怎么?真刀真枪地打,你们就怕了?” 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怒喝,说话的是王破军,他猛地一拍桌子,“咱们这几年什么硬仗没打过?江西军不过是些义军拼凑的,怕他们不成!”
这话点燃了众将的斗志,不少人跟着附和:“就是!正面交锋,咱们未必会输!”
黄承天一直沉默着,此时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威严:“未战先怯,兵家大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能因一次小败就自乱阵脚?奇袭不成,便正面强攻!咱们有二十万精锐,粮草充足,耗也能耗死他们!”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将:“韩军师,你连夜拟定正面进攻的战术部署;黄宏文,你带几名将领去各营安抚士兵,告诉他们今日的小败只是意外,明日决战,咱们必能大胜!”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军心不可散!谁敢在营中散布谣言,动摇军心,军法处置!”
天未亮时,夜色仍浓如墨。山东军左翼的冀州兵营寨内,士兵们大多还在熟睡,只有少数岗哨打着哈欠巡逻。
周岳抬手示意,五千士兵瞬间散开,手持短刀的先锋悄悄摸上岗楼,拧断岗哨的脖子。紧接着,周岳一声令下,士兵们点燃火把,呐喊着冲向营寨,刀枪挥舞间,营寨内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
“敌袭!敌袭!” 营寨内的铜锣声刺破夜空。
恰逢王破军与张温辽在左翼巡视,两人见状神色一凛,王破军当即吼道:“传我命令!盾牌手列阵挡在营门,弓箭手准备!张副将,你带三千人从侧门包抄,断他们的退路!”
两人分工明确,原本混乱的营寨很快有了章法。盾牌手组成坚固的盾墙,挡住了江西军的第一波冲击;弓箭手在盾墙后放箭,江西军士兵接连倒下。张温辽带着人马从侧门冲出,眼看就要形成合围,周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高声喝道:“撤!”
五千江西军士兵训练有素,听到撤退号令,立刻交替掩护着向后退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等王破军率军冲出营寨时,只看到远处的火把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营寨内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和被烧毁的几座帐篷。
“追不追?” 张温辽看向王破军。王破军咬牙道:“不追!恐有埋伏!先清点伤亡,加固防御!”
左翼的战斗刚结束,右翼的山东军寨便传来更为猛烈的喊杀声。原来周铭谅定下“两翼齐袭”的险计——他料定山东军自居偷袭高手,绝想不到江西军会反客为主,便让贺破虏率四千精锐同步潜伏至右翼,待左翼打响后随即动手。
贺破虏深谙山东军布防习惯,避开正面岗哨,从西侧摸至营寨栅栏外。左翼警报声响起时,右翼士兵果然分心张望,贺破虏趁机挥刀砍断栅栏,亲率先锋直冲粮草囤积处,火把扔出的瞬间,火光便吞噬了两座帐篷。
“贺破虏在此!敢战者来!” 他持枪立于火光中,声震四野,故意吸引敌军主力。
右翼主将是林笔遥和展涛,两人虽惊不乱,当即喝道:“长枪手列阵阻敌,弓箭手登寨楼覆盖射击!”
士兵们训练有素,转瞬便在粮草营前筑起防线。贺破虏见敌军阵型已成,且远处中军的驰援号角已响,当即虚劈一枪,高声传令:“交替掩护,撤!”
四千精兵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烧毁的粮草帐篷和百余具尸体。林笔遥追到营门,看着晨雾中渐远的身影,怒而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