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天还没大亮，李唯就到了三车间。
车间主任老王显然早就接到了通知。
他在门口等着，见到李唯，连忙迎上来。
“李工。”
“王主任，您就别和我客气了。”
李唯笑着打断他，俩人是老相识了，之前王主任也没少照顾他。
只不过后来他一忙也就很少来三车间了。
王主任见到李唯的表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李唯马上要升副厂长了，对于把李唯的考核放在他的车间，他心里压力也很大。
“好，你放心，咱们车间的工人一定全力配合！”
“好，那咱们一起把这条老线给它改好，解决了它。”
两人走进车间，边走边说，车间里的熟人也在不断和李唯打着招呼。
大家伙都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全力配合。
李唯也跟王主任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段时间他还是需要个助手的，正好徒弟王卫国在这，就跟着打下手。
王主任也是没犹豫就答应了。
把王卫国喊来后，王主任就忙自己的去了。
李唯带着徒弟开始在车间摸底。
从生产线源头开始，一个工位一个工位地看。
他看得很细，不只是看设备，更看工人的操作。
看他们如何上料，如何控制，如何测量，如何传递半成品。
王卫国跟在后面，拿着本子和笔，飞快地记录着师父偶尔低声指出的问题。
“卫国，你看这里。”
李唯在一个老式车床前停下，指着工人脚下堆积的金属屑。
“这些废料收集不及时，影响操作空间，也存在安全隐患。
但这不能怪工人，你看他这台床子的排屑口设计就有问题。”
他又走到一台铣床前，看了一会儿操作工的操作，微微皱眉：“这全靠老师傅的经验，没有准确的流程和数据支撑，浪费材料不说，准确性也不能保证。”
一上午，李唯几乎没怎么休息。
中午，他和王卫国就在车间休息室，跟工人们一起啃窝头，喝白菜汤。
“李工，您说我们这老家伙，还能救？”
一个满脸油污的老工人蹲在边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机器是老，但规矩是新的。”
李唯咬了口窝头，语气肯定，“只要找对方法，老马也能拉新车。关键是咱们得一起找出这方法。”
下午，李唯不再只是看。
他挽起袖子，亲自上机操作。
他想通过自己的操作先来定个大概的标准，把流程规范化一些。
他手稳，眼准，对机械的理解深入骨髓。
几个看似简单的调整，就让一台老是抖动的钻床运行平稳了不少，加工出来的孔洞光洁度明显提升。
围观的老王和几个工人眼神变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位李工，不是来指手画脚耍嘴皮子的。
是真有本事，而且愿意下手干。
以前只知道李唯是焊工出身，没想到他是个机械全能手。
车间里的这些设备他全能上手。
李唯是彻彻底底的给车间里的工人露了一手。
接下来的几天，李唯和王卫国几乎长在了三车间。
白天跟班记录，晚上就在车间角落支起绘图板，借着昏黄的灯光，将白天观察到的问题一一绘制成草图，分析数据。
“问题不在单台设备，而在整个流程。”
这天晚上，师徒俩加了个班。
小办公室里，李唯指着画满红蓝线条的流程图对王卫国说：
“你看，工序衔接不合理，操作手段不规范……
这是人机配合和流程管理的双重问题。
光修机器，治标不治本。”
王卫国看着图上清晰的逻辑链条，佩服得五体投地：
“师父，您这图一画，问题全摆在那儿了！
那咱们怎么办？”
“先易后难。”
李唯用铅笔敲了敲图纸，“从最影响效率和安全的点入手。”
“明天早上，你带几个人，先把各工位的物料摆放和工具定位做个标准化，画出定置线。
我去跟王主任商量，调整一下这几个工位的顺序，制定一下标准，优化流程。”
他又抽出一张新的草图纸，快速勾勒起来：
“还有，我琢磨了几个小玩意儿，结构不复杂，用料也普通，咱们自己就能做。
先在这几台问题最突出的机床上试试。”
王卫国看着那些巧妙的设计草图，眼睛发亮：
“太好了师父！这些东西一上，肯定有效果！”
就在李唯师徒在做计划的时候，厂办公楼里，生产科长老郭也没闲着。
他听着手下人汇报李唯在三车间整天跟工人混在一起，还鼓捣些不上台面的小零件，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由着他折腾去！
等他碰一鼻子灰，就知道这副厂长的位置，不是光会画几张图就能坐的。”
郭福海惬意地喝了口茶，对心腹吩咐道：
“去，跟下面几个车间打个招呼，李唯那边要是来申请什么物料，按规矩慢慢办，别耽误了咱们的生产。”
此话一出，手下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给李唯的捣乱，但可以卡一下流程。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厂里最重要的生产后勤保障部门。
郭福海走到窗边，望着三车间的方向，志得意满。
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李唯再能干，也不过是个技术呆子！
他一不懂人情世故，二不懂权力运作。
厂里最年轻的工程师又怎么样，他承认工程师的地位。
但工程师和副厂长这可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他郭福海奔着副厂长这个目标可是多少年了，凭什么他一个毛头小子就能来截他的胡！
这厂子里，只靠技术是混不开的！
这厂子，终究还是他们的天下。
至于李唯，还是老老实实当他的李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