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老字号。
陈老爷子带李唯进去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几个人。
都是熟面孔。
虽然李唯叫不上名字，但都是今天参会的代表。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陈老爷子今天兴致很高，“这位是红星轧钢厂李副厂长，年轻有为！
这几个都是我的老伙计。
老张，第一机床厂的，老王，纺织厂的；老刘，化工厂的……”
一一介绍完毕，李唯对众人也都有了一个基本了解。
其他人对李唯自然不陌生。
毕竟开会的时候还作为代表发言了。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转到各自厂里的情况。
第一机床厂的老张叹了口气：
“我们厂那几台五十年代的机床，真是老掉牙了。
想换新的，没指标。
想改造，又找不到懂行的人。
难啊！”
“可不是嘛！
就我们厂那套苏联援建的设备，配件都停产了。
上次请了个专家来看，开口就要五千块咨询费，还不保证修好！”
旁边的人接着倒苦水。
李唯静静听着，心里渐渐有了想法。
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他开口：
“各位领导，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咱们几家厂，能不能搞个技术协作小组？”
“技术协作小组？”几人都看向他。
“对。”李唯说，“每家厂都有自己的技术特长。
比如机床厂对机械结构最熟悉，化工厂对管路和密封最有经验，我们轧钢厂在金属加工和工具改进上有些心得。
如果咱们联合起来，互相支援，互相学习，不是比各自为战强得多？”
陈老爷子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们厂也可以参加！我们在传动和自动化方面有点积累。”
“可是……”老张有些犹豫。
“这涉及到厂际协作，得上级批准吧？”
“可以先从非正式的技术交流开始。”
李唯建议，“比如这个月我们厂要推广三车间的经验，欢迎各厂派人来观摩指导。
下个月，我们可以派人去机床厂学习机械维修。
这样一步步来，等做出成效了，再向上级正式申请。”
“我看行！”老王一拍桌子，“就这么干！
老陈，你德高望重，这个头你来牵！”
陈老爷子当仁不让：“好！我来组织！李副厂长年轻脑子活，具体方案你来出！”
一顿饭吃完，一个跨厂技术协作的雏形就这么定下来了。
李唯心里很高兴。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一个厂的力量也有限。
但如果能把几个厂的技术力量整合起来，那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下午回到轧钢厂，李唯直接去了杨厂长办公室。
他把工业局会议的情况和中午的事情作了汇报。
主要是中午谈的合作，如果办好了，对他们厂有很大的好处。
杨厂长听完，沉吟片刻：“这个想法很大胆。
不过王副市长在会上肯定了你，这是个好时机。
这样，你先以技术交流的名义搞起来。
等有了成果，我亲自向工业局打报告！”
有了厂长的支持，李唯心里更踏实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忙得团团转。
要整理三车间的经验材料，寄给会上认识的各厂领导。
还要筹备技术推广小组在全厂铺开的工作。
还得准备接待即将来厂观摩的其他厂代表。
好在王卫国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很多具体工作，李唯交代下去，他就能办得妥妥当当。
“师父，您就放心吧！”
王卫国拍着胸脯，“接待的事我安排，保准让来的兄弟厂代表看得明白，学得会！”
李唯笑着点头。
这个徒弟，没白带。
周四晚上，李唯难得按时下班。
赵师傅把车开到院门口时，才六点半，天还没黑透。
刚进院门，就看见阎富贵端着个紫砂壶，在前院踱步。
眼睛还时不时往门口瞟。
一看见李唯回来了，阎富贵急忙迎上来。
“哟，李副厂长回来了！”
“三大爷，您这是？”李唯有点纳闷。
“等你啊！”阎富贵压低声音，“街道办李主任下午来找你了，见你不在，跟我聊了几句。”
“李主任找？”李唯问，“什么事？”
“好事！”
阎富贵脸上笑开了花，“街道办要评选今年的五好家庭，咱们院推荐了你们家！
李主任说了，以你对厂里的贡献，还有在院里的人缘，准能评上！”
“五好家庭？”李唯笑了。
“不错不错，是好事。”
他差点忘了，这也是金身啊。
堆的越多越好！
“可不嘛！”
见李唯高兴，阎富贵就觉得自己没白等。
说起话来也更有精神了，“评上了有奖状，还有奖励，听说是一台收音机！”
正说着，娄小娥抱着孩子出来了。
听见这话，眼睛一亮：“真的？收音机？”
“那还有假，李主任亲口说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李主任还说，现在有个问题。
你们家条件太好了，又是副厂长，又配了车，怕其他街道有意见。”
李唯明白了。
树大招风。
他自己的东西倒不怕别人说，但是涉及到这种奖励的东西。
不患寡而患不均。
确实不能让人抓住话头。
这可不利于堆金身。
“那李主任的意思是？”
“李主任说，最好能体现一下勤俭持家，生活朴素的优良作风。”
阎富贵搓着手，有点难为情的说出来，“比如你们家那车，以后最好别老停在院门口，太扎眼。
还有就是，平时生活上，该节约的节约……”
说完，阎富贵急忙解释：“李副厂长，这都是我传达的李主任的话，我可没这么说过！”
“明白明白！”
李唯点点头。
“谢谢三大爷提醒。”
“不客气不客气！”阎富贵连连摆手，“我也是为咱们院考虑。你们家评上五好家庭，咱们院脸上也有光！”
李唯抱着孩子和娄小娥回家。
回到家，娄小娥还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啊？
咱们家条件好，那是你凭本事挣的！
勤俭持家，咱们家还不够勤俭？”
“老婆，你别急。”李唯安抚她，“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愿意说什么让他们说，但我们得过好自己的日子。”
“李主任说得对，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李主任是为了我们好。
这样，以后车不停院门口了，让赵师傅停在胡同口。
生活上，咱们不管他们说什么，该怎样还怎样，但别太张扬。”
这事虽然有点坏心情，但还在李唯的预料之内。
以后风言风语只会越来越多。
但只要自己多多堆金身，团结广大的邻居们，先把四合院这一小摊子给搞定，那就没问题了。
现在看来，街道这边，做的贡献还不够。
“那收音机？”娄小娥嘟囔。
“放心，该是你的跑不了。”
李唯笑了，真是个财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