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一次谋杀
时间:第六日 00:05-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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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把手转动到一半,停住了。
门外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不是人类的呼吸,更像是生锈风箱的拉扯,混杂着铁链摩擦的刺耳鸣响。那个侍应长就站在门外,离他们只有一道木板的距离。
林枫握紧消防斧,手背青筋暴起。苏婉屏住呼吸,陈浩和李想缩在书桌后,老赵则死死盯着门缝下方——那里开始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像原油,缓慢地在地板上蔓延。
一秒。
两秒。
三秒。
门外响起低沉的咕哝声,仿佛在疑惑、在犹豫。接着,铁链声突然远离——哗啦、哗啦,沿着来时的楼梯向上,逐渐消失在头顶。
它走了。
不是因为没有发现他们,而是……
“切换结束了。”林枫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密室里有钟,黄铜外壳,指针停在11:47。但在刚才侍应长离开的瞬间,秒针突然跳动了一下,开始继续走动。
时间恢复了流动。
状态切换期结束,他们回到了正常的“现实层”。
“它不能在常态下长时间活动。”苏婉分析道,声音还在颤抖,“或者说……常态对它有限制。”
“或者,”老赵脸色难看,“它只是暂时离开,去‘处理’别的事了。”
别的事。
这个词让所有人心里一沉。
林枫将裂开的船长印用一块绒布包好,塞进背包最里层。其他人迅速整理好刚发现的资料——羊皮纸契约、印章图样拓片、还有李想从书桌抽屉里找到的一本薄薄的日志副本(比轮机舱那张碎片更完整)。
他们沿着螺旋楼梯返回图书馆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第六天。
距离他们登上奥菲莉亚号,已经过去了五天四夜。原本200人的队伍,还剩168人。
死亡不是匀速的,恐惧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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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0 主餐厅
早餐配给再次减少。
原本每人每天能领到一包压缩饼干、两瓶水、一盒罐头。今天早上,压缩饼干变成了半包,罐头取消,水还是两瓶——但有人偷偷检查过仓库,瓶装水的存量至少还能维持十天。配给减少不是物资不足,是人为控制。
“秩序委员会的人在囤货!”一个络腮胡男人在餐厅中央大喊,他叫王彪,登记职业是建筑工,体格健壮,“我昨晚亲眼看见,他们从仓库搬了三箱罐头到指挥室!说是‘应急储备’,凭什么?!”
人群骚动起来。
质疑的目光投向林枫和他身边的几个志愿者。
“解释一下,林先生。”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站起来,她是大学老师,之前一直支持林枫,“我们需要透明。”
林枫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168个人,分成了明显的几个群体:核心支持者(约40人)、摇摆者(约80人)、公开反对者(约30人),还有十几个已经彻底麻木、缩在角落的绝望者。
“仓库的物资清单每天公开,由陈浩和李想共同核对。”林枫平静地说,“搬进指挥室的不是罐头,是药品和医疗器材。苏医生需要它们。”
“那为什么减少食物配给?”王彪不依不饶,“我们每天干活、巡逻、守夜,消耗那么大!半包饼干够谁吃?”
“因为不知道要在这里困多久。”林枫直视他,“如果配给按照乐观估计发放,一旦困守时间超过预期,后期就会出现饥荒。现在均匀削减,是为了让所有人活得更久。”
“活得更久?”王彪冷笑,“每天死十个人,谈什么活得更久?要我说,那些老弱病残,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不如把他们的配给让给能干活的人!这才叫‘让所有人活得更久’!”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餐厅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然后是压抑的窃窃私语。
“他说得有点道理……”
“刘大爷都七十多了,还能活几年?”
“那个坐轮椅的姑娘,完全是个负担……”
林枫看到,几个年轻人交换了眼神。那是饥饿和恐惧催生出的、冰冷的算计。
“每人每天的消耗是有数的。”林枫提高声音,“减少老弱者的配给,不会让你的配增加多少。但如果我们开始区分‘有价值’和‘无价值’,下一步是什么?谁来判断价值?你吗,王彪?”
“至少比你这个虚伪的警察强!”王彪啐了一口,“嘴上说着人人平等,实际上呢?你们核心团队住单间,吃小灶,我们呢?挤大通铺,啃饼干!”
这是赤裸裸的谎言。
林枫团队一直和所有人同吃同住,指挥室只是工作场所,晚上他们照样睡在分配给自己的铺位上。但恐惧中的人们愿意相信阴谋论——因为这能把复杂的绝望简化成一个可憎的敌人。
“你可以申请查看我们的住处和食物。”林枫依然冷静,“也可以加入巡逻队,亲眼看着物资发放。”
“我不看!”王彪挥手,“你们肯定早就做好假样子了!我告诉你们,今天开始,我们要自己保管食物!我们的那份,我们自己管!”
他身后站起十几个男人,都是身强力壮的。他们走向餐厅角落的临时仓库——那里存放着今天准备发放的早餐配给。
“站住。”林枫挡在仓库门前。
王彪逼近,几乎贴着林枫的脸:“怎么,警察先生要动手?来啊,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气氛剑拔弩张。
老赵想上前,被林枫抬手制止。
“你要拿,可以。”林枫退开一步,“但拿的是你们自己的那份。多拿一包,就是抢劫。在这艘船上,抢劫会引发什么后果……张海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
王彪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张海。
那个装病者,被活体解剖,头颅滚到摄像头前,用口型说“下一个是谁”。
但饥饿和愤怒压过了恐惧。
“少吓唬人!”王彪推开林枫,冲向仓库。
其他人一拥而上。
场面瞬间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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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0 械斗
不是有组织的对抗,而是一场混乱的抢夺。王彪的人要抢走所有配给,支持林枫的人试图阻止,摇摆者在旁边观望,还有人趁乱想多拿几包饼干。
推搡,叫骂,拳头。
第一个见血的是一个志愿者,被王彪一拳打在鼻梁上,鲜血喷溅。接着是反击,有人抄起椅子砸过去。
苏婉想冲过去救治伤者,被林枫一把拉住。
“别去。”他低声说,“你现在是‘在职医生’,治疗行为会加深标记。”
“可他们在流血!”苏婉眼睛红了。
“让他们流。”林枫的声音冰冷得自己都陌生,“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
话音刚落,一声惨叫传来。
不是被打的惨叫,而是……
所有人停下动作,看向声音来源。
仓库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老头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握着匕首的,是一个满脸惊恐的年轻人——他叫周明,登记是大学生,之前一直很安静。
“我……我不是故意的……”周明松开手,后退,语无伦次,“他挡着路……推了我一下……刀就……”
老头抽搐着,血从伤口涌出,在地板上蔓延。他叫刘富贵,七十三岁,退休邮递员,上船是去看望外孙的。
苏婉挣脱林枫,冲了过去。但已经晚了。
老头的呼吸在十几秒内停止。眼睛还睁着,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死寂。
所有人看着那具尸体,看着那把匕首,看着周明手上还没干的血。
谋杀。
不再是诡异的诅咒杀人,不再是系统的仪式性死亡。
是人类,亲手杀了人类。
为了半包饼干。
周明突然跪下,呕吐起来。他吐出的不是食物,是黑色的、粘稠的液体——和密室里从门缝渗出的那种一样。
苏婉正要检查他的情况,却猛地顿住。
周明的脖子上,正在出现灰色的斑点。
不是印记那种精细的纹路,而是粗糙的、像霉斑一样的灰黑色斑块,从脖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脸部、胸口蔓延。
“这是什么……”周明摸着自己的脖子,手指触碰到斑块时,斑块下陷,像腐烂的果肉。
“离他远点!”苏婉尖叫。
人群哗啦散开。
周明跪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灰斑。斑块已经蔓延到手臂,所到之处,皮肤失去弹性,变成一种死灰色的、像湿水泥的质地。
“我……我好冷……”他哆嗦着,“有东西……在吃我……”
话音刚落,他的左脸颊,一块灰斑突然破裂。
没有血。
里面是空的。
像被虫蛀空的木头,皮肤下什么都没有,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孔洞。
周明尖叫起来,用手去捂,但手指刚碰到孔洞边缘,指端的灰斑也破裂了,手指像风化般碎成灰色的粉末。
他开始崩溃。
从皮肤到肌肉到骨骼,像被无形之火从内部烧成灰烬。整个人在三十秒内,坍塌成一堆灰黑色的、还保持着人形的粉末。
粉末上,残留着他死前惊恐的表情轮廓。
风从餐厅窗户吹进来,粉末飘散。
什么都没剩下。
而另一边,刘富贵的尸体也开始变化——不是透明化,而是膨胀。像被注入了气体,皮肤撑得发亮,然后……
砰。
炸开。
血肉飞溅,但溅出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粘稠的、带着恶臭的黑泥。黑泥落地后,像有生命般向四周蠕动,接触到的人惊叫着跳开。
王彪离得最近,脚踝被黑泥沾到。
他惨叫一声,低头看去——黑泥正在腐蚀他的鞋子和皮肤,冒出青烟。
“救我!快救我!”他疯狂地跺脚,用手去扒,但手指碰到黑泥的瞬间也被腐蚀。
苏婉想冲过去,但林枫死死拉住她。
“没用了。”他声音沙哑,“你看。”
王彪的惨叫变成了非人的嚎叫。他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下鼓起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脓包,脓包破裂,流出更多的黑泥。短短半分钟,他变成了一滩不断蠕动、试图重新凝聚成人形但始终失败的黑色烂泥。
餐厅里,呕吐声、尖叫声、哭泣声响成一片。
林枫站在原地,看着那两摊非人的残骸。
谋杀者,和被谋杀者。
都以最诡异、最恐怖的方式死去。
而且,死状“对应罪行”——周明化为灰烬,像被“正义”彻底净化;王彪融成黑泥,像他内心的贪婪和暴力的具象化。
系统在审判。
以它扭曲的、仪式性的方式。
但林枫注意到一件事。
周明和王彪的死亡时间,距离午夜还早。
不是系统的“常规进食时间”。
是“额外死亡”。
因为人性之恶,触发了额外的惩罚机制。
“老赵。”林枫转头,“你刚才说什么?船在吃什么?”
老赵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我祖父的笔记里……提过一句……‘船食人之恶,恶愈甚,船愈饥’……我以前不明白……”
现在,他明白了。
船吃的不只是“概念滋味”。
还有人性之恶本身。
恶意、贪婪、暴力、背叛——这些负面情绪,是更高浓度的“燃料”。系统在引诱他们作恶,然后……收割更美味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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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白天,在一种死寂的恐怖中度过。
刘富贵和周明的残骸在中午前消失了,和所有死者一样,被系统清理。但地板上留下了腐蚀的痕迹,餐厅里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挥之不去。
人群彻底分裂。
王彪那伙人的残党(还有七八个)缩在角落,不敢再闹事,但眼神里的恨意更浓了。
支持林枫的人更加坚定,但也更加恐惧——他们亲眼看到了作恶的下场。
而摇摆者中,一部分人彻底崩溃了。
“没用的……怎么都是死……”
“早点死还少受点罪……”
“我想跳海……至少能自己选死法……”
林枫让志愿者把有明显自杀倾向的人集中看管,但看守者自己也濒临崩溃。
下午,陈浩统计了人数。
械斗和后续的“惩罚死亡”,直接死了四人(刘富贵、周明、王彪,还有一个被黑泥溅到眼睛、几分钟内融化死去的倒霉蛋)。
但还有十一人失踪。
不是死亡,是失踪。有人躲起来了,有人可能已经跳海,有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剩余153人。
林枫坐在指挥室,看着墙上自己画的简易图表。
第六天,才刚开始,就已经死了四人。午夜还有常规死亡名额——如果“在职活人”理论正确,现在有三个在职者(他、老赵、苏婉),那么今晚应该死七人。
但如果人性之恶会触发额外死亡……
“它会引诱我们。”林枫突然说。
其他人看向他。
“系统不是被动的收割者。”林枫站起来,指着羊皮纸契约上那个“睁开的眼睛”符号,“它在观察,在学习,在调整。它发现常规的‘概念进食’效率不够高,就开始制造条件,让我们内斗,让我们产生更强烈的负面情绪——恐惧、愤怒、仇恨、绝望。这些情绪死亡时提取的‘滋味’,比平静死亡浓郁得多。”
他想起张海的死。
装病,欺骗,然后被活体解剖——死前极致的恐惧和悔恨。
想起周明的死。
失手杀人后的惊恐、崩溃,然后被“净化”成灰烬。
想起王彪的死。
贪婪、暴力,然后融化成代表内心污秽的黑泥。
“它在升级菜谱。”苏婉喃喃道,“从普通的‘概念提取’,升级到‘调味过的、带强烈情绪佐料的精品提取’。”
“所以我们要做的,”陈浩接口,“是保持绝对的……平静?无情绪?像佛教徒那样?”
“可能吗?”李想苦笑,“我们是人,人有情绪。”
“或者,”老赵慢慢说,“我们得学会……消化自己的恶。不让它发酵,不让它被收割。”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个志愿者冲进来,满脸是汗:“林先生!不好了!轮机舱那边……老赵的人……打起来了!”
老赵脸色一变:“我的人?”
“您之前安排的轮机维护小组!他们为了抢工具……动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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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 轮机舱
冲突已经平息。
但代价惨重。
地上躺着五个人,两个重伤,三个轻伤。重伤者中,有一个腹部被刺,肠子都流出来了,还在微弱地呻吟。
行凶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吴刚,之前是老赵最得力的助手之一。现在他坐在角落,手里还握着那把沾血的扳手,眼神呆滞,嘴里念念有词:“他不给我……那是我的工具……我的……”
苏婉冲过去检查伤者,但林枫注意到,她的动作很克制——止血、包扎,但不做复杂处理,尽量不展现“专业医术”。
“需要手术。”苏婉抬头,脸色苍白,“但他撑不到午夜了。除非……”
除非她全力施救。
但那会加深她的“医生”标记,加速她的异化。
“救他。”林枫说。
苏婉愣了一下。
“你是医生。”林枫看着她,“救人是你的天职。如果因为害怕标记就见死不救,那你和系统期待的‘冷漠的刽子手医生’有什么区别?”
苏婉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下来。
“准备手术。需要照明、消毒、缝合器材。陈浩,去拿医疗箱。李想,准备干净的水和布。”
她开始指挥,动作变得流畅、专业,那种属于医生的气场自然散发。
林枫看到她手腕上的蛇杖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开始发出淡银色的光。
在生长。
但苏婉不在乎了。
她蹲在伤者身边,手稳得像磐石:“你会活下来的。我保证。”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
轮机舱条件简陋,但苏婉做到了极限。伤者的肠子被塞回去,伤口缝合,血压稳住。虽然还很虚弱,但命保住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除了老赵。
他一直站在阴影里,看着苏婉手上的印记越来越亮,看着自己颈下的船锚印记也开始同步发光。
“林先生。”老赵走到林枫身边,声音很低,“我感觉……船在‘高兴’。”
“什么?”
“就像……饿久了的人,闻到肉香。”老赵摸着自己的脖子,那里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锁骨,“它喜欢看我们这样。喜欢看苏医生救人时的那种‘神圣感’,喜欢看我们为了救人而自我牺牲的‘悲剧感’。它在品尝……更复杂的滋味。”
林枫看向苏婉。
女医生做完手术,瘫坐在地上,满脸汗水,但眼神明亮。她在救人的那一刻,忘记了自己被标记,忘记了恐惧。
那种纯粹,很美。
但也很危险。
因为系统要的,可能就是这种“在明知后果的情况下依然选择救人”的、充满张力的悲剧性。
午夜前,吴刚——那个行凶者——开始出现灰斑。
和上午的周明一样,从脖子开始蔓延。
但他没有崩溃成灰烬。
他的灰斑停留在体表,像一层粗糙的石肤。他变得沉默,眼神空洞,坐在墙角一动不动,像一尊逐渐石化的雕塑。
“他在变成什么?”李想问。
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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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0 全员警戒
今晚没人敢睡。
153人集中到最大的宴会厅,围坐在一起,中间点着几根蜡烛。林枫安排了双倍巡逻队,但他知道,真正的危险不在外面,在每个人心里。
恐惧在发酵。
愤怒在积蓄。
绝望在蔓延。
这些情绪,都是系统的食粮。
23:55。
温度开始下降。
墙壁渗出细密的水珠。
状态切换的前兆。
林枫握紧口袋里的裂开印章,它能感觉到印章在微微发烫,与手臂上的纹路共鸣。
老赵坐在他左边,颈下的船锚印记已经蔓延到整个胸口,在衣服下发出幽暗的光。
苏婉在右边,手腕上的蛇杖印记银光流转,但她表情平静,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
陈浩和李想负责记录,手在发抖,但笔握得很稳。
23:59。
钟声响起。
不是从船钟传来的,而是从每个人的骨头里敲响。
然后,死亡开始了。
不是同时的。
是一个接一个。
宴会厅角落里,一个一直喃喃祈祷的老太太,突然捂住胸口倒下。死因:心脏骤停。她的手里攥着一串念珠——违反“反宗教行为”规则。
另一边,一对偷偷牵着手的情侣,同时窒息,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脖子。违反“回避亲密关系”规则。
接着是一个偷偷写诗的文艺青年,笔还握在手里,脖子被扭断。违反“回避艺术表达”规则。
七个。
常规死亡名额,七个人。
对应三个在职活人节省的三个位置。
但还没结束。
吴刚——那个开始石化的行凶者——突然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灰斑已经覆盖全身,整个人像一尊粗糙的石像。他张开嘴,发出砂轮摩擦石头的声音:
“我……有罪……”
然后,他爆炸了。
不是血肉的爆炸,是石头的爆炸。身体碎成无数锋利的石片,向四周激射!
“趴下!”林枫怒吼。
石片如雨,十几个人被击中,惨叫连连。三个当场死亡,五个重伤。
额外的死亡。
由人性之恶滋生的“利息”。
紧接着,上午参与械斗、但没死的几个人,也开始出现异常。有的全身长出水泡,有的骨头从内部刺穿皮肤,有的融化成一滩酸液……
当一切平息时,陈浩清点人数。
死亡:十五人。
基础七人,额外八人。
剩余:138人。
老赵在混乱中被一块石片击中腹部,伤口很深,流血不止。苏婉正在给他止血,但血怎么也止不住。
“别费力了……”老赵抓住苏婉的手,笑了笑,脸上的黑色纹路在迅速黯淡,“我感觉……船在拉我……它等不及了……”
“你会没事的。”苏婉声音哽咽,“我能救你,就像救那个人一样——”
“不一样。”老赵摇头,“那个人只是受伤……我是……被标记的‘在职者’……船要我……去坐那个位置……”
他看向林枫,眼神开始涣散。
“林先生……我祖父的笔记……最后一页……我撕下来了……在……在我枕头里……你看……看了就明白……”
他咳出一口黑色的血。
“记住……船在吃我们……吃得越脏……它越饿……”
手垂下。
呼吸停止。
苏婉还在拼命按压伤口,但老赵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
他死了。
不是死于石片,而是死于……印记的反噬。
未知的存在收回了它的一个“在职者”。
因为老赵在死前,说出了太多真相?
还是因为,需要一个新的、更“美味”的轮机长?
林枫站在原地,看着老赵逐渐冰冷的尸体。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宴会厅里幸存的一百多人。
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绝望、恐惧、麻木,或……正在滋生的恶意。
他能感觉到。
那艘船,在享受这场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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