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宫内岁月静好,叶悠悠正看着萧宸和萧玥在铺了厚毯的地上蹒跚学步,两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驱散了深秋的寒意。然而,这份宁静被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骤然打破。
福顺几乎是踉跄着冲入御书房,手中高举一份插着三根翎毛的加急军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惊惶。
“陛下!八百里加急!雁门关急报!”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萧绝正在批阅关于推广土豆种植的奏章,闻声猛地抬头,接过军报迅速展开。目光扫过纸上文字,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周身瞬间散发出骇人的戾气,捏着军报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好!好一个淮南王!好一个‘清君侧,诛妖妃’!”萧绝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
军报上赫然写着:淮南王萧琰,于三日前在封地正式起兵,打出“清君侧,诛妖妃”的旗号,公然指责皇帝萧绝宠信来历不明的“妖妃”叶悠悠,致使朝纲混乱,天降灾异(指河南旱灾),更污蔑叶悠悠以巫蛊邪术魅惑君主,祸国殃民!其麾下聚集三万兵马,勾结匈奴一部,突袭雁门关,劫掠往来商队,残杀朝廷守将及数百守关将士,兵锋直指中原!
军报末尾还附上了淮南王发布的“讨逆檄文”抄本,其中极尽污蔑之能事,不仅重复上述指控,更暗示叶悠悠乃敌国细作,其献上的土豆、水泥皆为包藏祸心的“妖物”,长期使用将损耗国运,断送江山。字字诛心,其恶毒程度,令人发指。
“逆贼!安敢如此!”萧绝猛地将军报拍在御案之上,震得笔架砚台齐齐一跳。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嗜血的杀意。淮南王此举,不仅是大逆不道的谋反,更是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叶悠悠!他要将叶悠悠钉在“妖妃”的耻辱柱上,用最恶毒的语言抹黑她,以此作为他造反的“正义”借口,试图煽动那些不明真相、或对叶悠悠迅速崛起心存疑虑的民心!
“敲景阳钟!召集群臣,即刻议事!”萧绝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
很快,文武重臣齐聚太极殿,人人面色凝重,显然都已听闻风声。大殿之上一片肃杀。
大将军秦忠,一位身经百战、面容刚毅的老将,率先出列,声如洪钟:“陛下!淮南王萧琰,勾结外敌,弑杀朝廷命官,公然谋反,罪不容诛!臣愿领五万精兵,即刻开赴雁门关,定将那逆贼擒获,献于陛下阶前!”
他话音未落,另一名较为谨慎的武将便出言道:“秦将军勇武,末将佩服。然淮南王既敢勾结匈奴,必有所恃,雁门关外地势复杂,恐有埋伏。且……京城乃国之根本,需留重兵驻守,以防其他藩王……趁乱异动。”
户部尚书也面露难色上前:“陛下,国库虽因土豆推广和水泥官道略有盈余,然支撑大军远征,粮草辎重耗费巨大,加之河南赈灾刚罢,若战事迁延,恐……恐难以为继。”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暗自点头。淮南王绝非孤军奋战,北境镇北王、西边平西侯态度暧昧,若京城兵力空虚,难保他们不会趁火打劫。
更有御史言官出列,语气沉重:“陛下,淮南王檄文恶毒,直指宸妃娘娘。此乃攻心之计,若民间流言四起,恐动摇前线军心及后方稳定。如何应对此番污蔑,与军事征伐同等重要!”
萧绝高坐龙椅,将下方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深知,这场叛乱,军事上的征伐固然重要,但舆论上的交锋同样关键,甚至更为凶险。淮南王精准地抓住了叶悠悠“出身不明”(前死士身份若被歪曲利用)、 “骤然得宠”、“祥瑞过盛”这些点,将其包装成“妖妃”,这是攻心之计!
【他想用口水淹死悠悠,动摇国本!】萧绝心中戾气翻涌,【朕绝不会让他得逞!】
“淮南王逆天行事,勾结外虏,祸乱边关,其罪当株!”萧绝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然,其散布谣言,污蔑宸妃,蛊惑人心,此等行径,更为可恶!宸妃叶氏,献土豆以活万民,制水泥以利交通,献策以工代赈以安流离,其功绩,天下共睹!何来‘妖妃’之说?此乃逆贼为掩饰其狼子野心,构陷忠良(指叶悠悠之父叶仲文已被平反)、污蔑贤妃的无耻谰言!”
他目光如电,扫过群臣:“传朕旨意:第一,将淮南王萧琰勾结匈奴、弑杀朝廷命官、蓄意谋反之罪状,以及其污蔑宸妃之荒谬言论,一并昭告天下!令各州府张榜公示,务使百姓知晓真相,勿受逆贼蛊惑!”
“第二,命秦忠为征逆大将军,点京营及周边卫所精兵三万,即日开拔!兵部、户部需全力协同,确保粮草军械供应,不得有误!此战,不仅要胜,更要速胜,以雷霆之势,震慑所有宵小!”
“第三,令暗影卫加派人手,严密监控各藩王及边境动向,尤其注意镇北王、平西侯两部,若有异动,许其先斩后奏!另,着令各地官府,严查散布‘妖妃’谣言者,一经查实,以通敌论处!”
萧绝的旨意一条条颁下,条理清晰,恩威并施,既展现了平叛的决心,也考虑到了潜在的隐患,更摆出了强硬姿态维护叶悠悠,不容任何人质疑。殿中群臣见陛下思虑周详,态度坚决,心下稍安,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萧绝的应对,可谓迅疾而有力。一方面准备军事打击,另一方面则抢占舆论高地,公开为叶悠悠正名,反击淮南王的污蔑。
然而,殿中一些老成持重之臣,心中仍不免忧虑。陛下对宸妃的维护之意太过明显,虽有理有据,但“妖妃”之名一旦被有心人散布开来,就像泼出去的脏水,想要完全收回,谈何容易?尤其是在这战乱将起、人心惶惶之际。
消息传到凝香宫时,叶悠悠正在给土豆苗松土。她听完青黛带着哭腔的禀报,握着小铲子的手微微一紧,指节有些发白。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轻柔地培土,仿佛无事发生。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心中一片冰凉的清明,【将我打成祸国的妖妃,真是好算计。如此一来,萧绝若败,我是罪魁祸首;萧绝若胜,也难保不会有人在心中埋下猜疑的种子……此战,他不能输,我也……输不起。】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曾握银针、也曾培育新种的手,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悄然凝聚。
内患刚平,外忧又起。而且这一次的敌人,不仅兵锋锐利,更擅长玩弄人心,将战火引向了萧绝最为在意之人。萧绝的雷霆手段,能否迅速平定叛乱,又能否彻底粉碎淮南王精心编织的舆论陷阱?
战争的阴云,已笼罩在王朝上空。而叶悠悠,这个被推至风口浪尖的女子,她的命运,再次与家国天下紧紧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