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勾结
服下赵郎中的药，李老二的大儿子吴风民最先醒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众人，双眼无神，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伙儿见他们四个都要醒来的架势，没啥热闹好看了，也就纷纷散开，回家继续吃午饭，一路走，一路笑。
李老二也醒了。
“扶我起来。”他有气无力地说。
老婆子抹了一把眼泪，把李老二扶到太师椅上躺着。
李老二见她眼睛红肿，以为是哭自己，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老婆子哭哭啼啼地说：“跟你说别吃蘑菇，别吃蘑菇，你非得吃。这下可好，三钱银子就被你们吃没了！”
“三钱银子？哪来的三钱银子？！”李老二原本软绵绵的，一副快死的样子，听见这句话，白多黑少的死鱼眼猛地睁开，露出凶光，“你这死老婆子，敢偷藏私房钱，看我不打死你！”
“我哪来的私房钱？这些年来。我哪里还有一点点自己的积蓄？！”老婆子又哭又骂，“你看看，你看看，我手上这对银镯子，跟了我几十年了，为了救你们这四个孽障，我只好被迫拿去当诊费！”
“你是说，你把银镯子给赵郎中了？他今天吃狗胆了，竟敢收我的诊费？”李老二勃然大怒：“我去把镯子要回来！”
李老二身体还有点虚弱，气势虽然很足，但声音小小的，像蚊子似的。
“还要个屁！这银镯子，早被大牛扔到银炉里熔化了！”老婆子哭得更厉害了。
“你说什么？”这下李老二彻底醒过来了，“你是说，大牛把你的镯子扔进银炉里熔化了？化成银锭，给赵郎中当诊费了？”
“可不是吗？当着满院子的人称，说我的银镯子重三钱二。大牛绞了三钱银子给赵郎中当诊费。你有办法去要回来吗？你有这个脸，我还没这个脸呢！”
“敢收我的银子，赵郎中长狗胆了！”李老二骂骂咧咧的，挣扎着从太师椅上爬起来，一个踉跄，又倒回太师椅上。
李老二的二儿子吴义气和小闺女吴美丽也都醒过来了，他们躺在地上，不舒服地扭了几下身子，没人理他们。
“爹，”大儿子吴风民用手撑着，勉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赵郎中那个屁蔫的人，平时看病，哪次敢收咱们的钱？这次竟敢把娘的镯子熔了，收现银，背后准有人撑腰捣乱！”
“对呀！”一语惊醒梦中人，李老二一下满血复活，激动地站了起来：“吴信顺！准是吴信顺一家在给赵郎中撑腰！”
“我说呢，吴信顺一家子为什么突然上山去摘蘑菇，原来是和赵郎中勾结好了，要讹我的银子啊！”李老二吼了一声。
“啪！”茗儿手里的筷子突然掉了一支到地上。
她抬眼看了一下众人，大家都听到隔壁李老二的吼叫了，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办？”茗儿的眼神在问。
“没关系。”伊琳镇定地说：“没人叫李老二去摘蘑菇，也从来没人告诉他，红鬼笔可以吃。”
“对呀。”茗儿露出了笑容，低声说：“李老二哪里来的红鬼笔？难不成是偷的？”她调皮地挤了一下眼睛。
“砰砰砰！”有人在大力砸门，屋里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谁啊？”吴信顺问。
“开门！”吴风民的声音，刁蛮无理。
达儿把门打开，吴风民推开达儿，径自走进院子，李老二踱着步子，慢慢跟进来。
“吴信顺，我问你，你为什么勾结赵郎中，来骗我家的银子？”吴风民虚张声势，先发制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信顺惬意地喝了一口汤，夹起一块肥颤颤的三花肉塞进嘴里。
吴风民盯着三花肉，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好香哪，多久没吃过肉了！”他心想。
李老二看见三花肉，心里更堵了。他觉得桌上这盘肉，就像是用他家的三钱银子买的，这一块块，吃得都是他的肉啊！
“大家快来看啊，吴信顺和赵郎中勾结，讹我家的银子啊！”老婆子扯着嗓子喊。
这一嗓子，尖利刺耳，把边上的邻居们和路过的村里人，都引到吴信顺家的院子里来了。
围观的人多了，吴信顺不怒反笑：“李老二，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你要是没讹我银子，干嘛要怕人说！”李老二恢复了往日的神气，中气十足，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吴信顺。
“大伙儿看看。”吴信顺对着满院子的乡亲们说：“赵郎中妙手回春啊，半个时辰前，还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一口药灌下去，现在都会骂人了！”
“哈哈哈……”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刚才我们一家在吃饭，吃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谁，哭着上我家来，求我帮她请赵郎中看病？也不知道是谁，当赵郎中说一钱银子也行时，上赶着要给三钱银子！”吴信顺冷笑着说。
“什么？”李老二看了一眼挤进人群的老婆子，狐疑的眼光落在她身上。
“我……我不是看见你们四个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怕你们快不行了嘛！”老婆子怯怯地说。
“啪！”李老二冷不丁一个大耳光子，扇在老婆子脸上：“赵郎中说一钱银子也行，你非要给三钱？！你是猪啊，脑子被狗吃了吗？”李老二咆哮着，简直快发疯了。
“不给行吗？”老婆子捂着脸，又气又委屈。平时挨打一般是关起门来，在家里打，今天当众被打，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赵郎中说，只给一钱银子也行，只是以后你们若痴了傻了，别再找他了……”
“啊……”老婆子仰面朝天，坐在地上，两条腿胡乱蹬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若是给三钱银子，就一人再给一丸药……”
“痴了傻了……”吴风民脑补了一下，自己兄妹三个和他爹，嘴边淌着口水，眼神迷离，痴傻地笑着，胡乱抓着地上的垃圾吃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