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回头是岸
天下着暴雨，淋得自己全身都湿了。
左迁在雨中狂奔。
雨幕厚重，看不清前方的路。
好冷啊。
左迁心里很慌。
这是哪里？
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自己的家人都在哪里？
突然，他看见远处有一个白影，缓缓地朝他走来。
左迁停住脚步。
那个白影逐渐接近了，看身形，竟然……竟然有点儿像……像父亲。
“爹……”左迁不敢确定，低声唤着。
白影没有回答，依旧慢慢地走着。
左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
白影真的是父亲。
“爹……”左迁又惊又喜，“您……您不是……不是已经……”
左迁不敢说出那个字。
父亲看着左迁，神情寥落，目光黯淡。
父子两面对面站着，相互望着，谁也不说话。
“唉……”
父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忧伤的眼神充满了惋惜、痛心，还有一丝丝不屑，然后转身走了。
“爹，您去哪儿？”
左迁大声喊道。
父亲头也不回，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爹……”左迁上前追了几步，看着父亲的背影喊道，“爹，您别走啊……您也不要我了吗？您是不是也……也看不起孩儿啊？”
“呜呜呜……”
传来一阵幼儿的哭声。
熟悉的哭声。
左迁惊讶地一扭头，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雨中哭。
“皓儿，你怎么在这儿？你娘呢？”
左迁急忙走上前，关切地问。
“爹爹……”皓儿见到左迁，哭得更厉害了，“哇哇哇……”
“好孩子，别哭了，告诉爹爹，发生什么事了？”
“爹爹，他们……他们……他们骂我是小贼！”皓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胡说！你是个好孩子，不是贼！”左迁气得脸都红了。
“我和他们说了，我说我不是贼。可是，他们说我爹是贼，我是贼的儿子，我就是小贼。”皓儿抽泣着，“将来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他们全都是贼……”
“不是的，爹爹不是……不是贼，你也不是贼……”左迁说得很没底气，“将来你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不是贼……”
“真的吗？”皓儿睁着大大的眼睛，脸上的泪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庞往下滴。
“当然是真的，爹爹说的话，你还不信吗？”左迁心疼地回答。
“我信，我的爹爹最棒了，爹爹说什么我都信。”皓儿笑了，小手朝左迁伸过来，“爹爹，给……”
左迁定睛一看，皓儿的小手上，赫然出现一锭白银，估计有十两。
“皓儿，这银子是哪儿来的？”左迁吃惊地扬起眉毛。
“这是我从别人的口袋里拿的，给爹爹……”皓儿天真无邪地笑着，将白银朝左迁递。
“皓儿，你怎么能……你怎么……”左迁吓了一大跳，大声吼道，“你不能做这种事！你这是……”
“哇哇哇……”皓儿被左迁突然的暴怒吓到了，一下子又哭了。
他收回小手，转身跑了，一下子消失在雨幕中……
“皓儿……皓儿……皓儿……”
左迁追着皓儿的背影，也在雨中跑着，但是，雨太大了，到处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根本找不到皓儿在哪里。
“皓儿，你快回来……”
左迁大喊一声，醒了。
原来又是梦。
幸好又是梦。
最近怎么了，老是做梦？
还都是噩梦？
左迁摸了摸脑门上的汗水。
这个梦，把左迁吓到了。
他想起梦中皓儿托着白银，笑嘻嘻的样子，不寒而栗。
“不行，我不是贼，皓儿不是贼的儿子，皓儿不是贼……”
左迁翻身坐起，喃喃自语。
胃已经没那么痛了，但是很饿。
要是，能有点儿吃的就好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到了几天前的那个破庙。
可能是衙门的人见自己没用，连砍柴烧水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干脆把自己扔到这里吧？
左迁情绪低落。
自己除了会偷东西，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什么事情都不会做。
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是湿的，冷冷地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还很冷。
要是能有干衣服换就好了。
“吱吱吱……”
一阵老鼠的叫声。
左迁循声望过去，发现在供桌那儿，摆着一碟贡品。
左迁睁大眼睛，快步走过去，双手合十，对着菩萨说：“大慈大悲的菩萨，求您大发慈悲，赏赐我一些食物吧！”
说完，他便大着胆子，将供桌上的贡品取下来，席地而坐，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