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小友
左迁的母亲听见有福说话的声音，便不再开口问儿子其他事情，而是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倾听他们的谈话。
有福将五百副空白春联都放在大箱子上后，小山子指着春联说：“这些春联都是挨家挨户收过来的，你写的时候一定要按顺序放好，千万不要把顺序打乱了，免得送回去时弄错了。”
“嗯，我知道了。”
左迁沉稳地回答。
“每一家的春联，我们都用红纸条扎了起来，上面写着每一家的喜好。”小山子指着最上面的那一小叠空白春联，说：“比如这一家，他们家的公子今年刚考上了秀才，你写的对联就要和金榜题名有关……”
小山子一一交代着写春联的注意事项，左迁听得很认真，并没有因为小山子年龄小而轻视他。
左迁的母亲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还是坚持搀扶着孙嬷嬷的手，站在他们的后面。
满脸欢喜。
“我们明日晚饭前再来取这些春联，若是你提前写完了，可以过来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会提前来取。”
小山子交代完注意事项，转过身对着左迁的母亲说：“老夫人，告辞。”
“哎……哎……好的，天晚了，你们小心点儿，快回去吧！”左迁的母亲笑呵呵地说，“有空常来玩啊，今后还要仰仗你们，多给我儿找些活干。”
左迁听了这话，心中纳闷。
母亲和他们很熟吗？
怎么会用这种口吻说话？
这五百副春联是自己死皮赖脸地乞求，大愣子还帮着说了好话，才抢过来的“生意”。
母亲一向不轻易与陌生人交谈，现在为了生计，竟然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求一个孩子“仰仗”？
左迁心里酸酸的，都怪自己没出息，二十几岁了还没法承担起养家的重任。
“老夫人请留步。”
小山子对着左迁的母亲道别，又对着众人作揖，与有福回宋家老宅去了。
“相公，这些春联全部写完，能挣多少钱呀？”
喜儿到底是年轻，她背着皓儿愉快地问左迁，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孙嬷嬷搀扶着左迁的母亲，两位老太太的脸上也都充满了期待。
“这里有五百副春联，倘若全部写完并且没有写坏的话，一共能挣一千五百文。”
“一千五百文！”喜儿惊喜地喊道，“我和孙嬷嬷做一双鞋才能赚二三十文呢，写一副春联竟然能赚三文钱！”
“要不怎么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呢。”左迁的母亲满脸自豪，“做鞋子那可是体力活，怎么能与读书写字相提并论？”
“老夫人说的极是。”
孙嬷嬷附和道。
听说能赚一千五百文钱，喜儿丝毫不介意来自婆婆的轻视。
自己的相公会挣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明天晚上他们就要来取写好的春联，这五百副春联，你一天写得完吗？”
左迁的母亲毕竟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一脸担忧地问。
“写得完的，不过是五百副而已，我今天上午……”
左迁及时闭住了嘴。
绝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今天上午已经写了一百五十八副春联，得到了四百四十文钱，否则她们一旦追问起来，自己就难以说清那四百四十文钱的去向，更难以说清楚自己为何要用一百担柴去给人家抵债。
撒谎是很难圆的。
一旦撒了一个谎，想要圆它，就得撒更多的谎。
而在不断撒新谎的过程中，由于难以记住每一个之前的谎言，极有可能破洞百出，从而难以自圆其说。
想要避免这种尴尬的局面，最好就是保持沉默，不要轻易撒第一个谎。
“娘，您刚才为什么会用那种口吻与那个小孩子说话呢？”
左迁转移了话题。
“哦，你是说小山子呀？他不是你的小友吗？”
左迁的母亲笑眯眯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