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惭愧
“小友？”
左迁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没注意到，孙嬷嬷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习惯性地低垂下眼皮。
左迁的母亲由于看不见，倒是没有起疑心。
孙嬷嬷扶着老夫人走进堂屋，在饭桌旁坐下。
桌上摆了热腾腾的饭菜，是喜儿刚才做好的。
“儿啊，你也坐下来一块吃吧，边吃边聊。”
老夫人今晚心情非常好，笑眯眯地招呼着儿子。
“是，娘。”
左迁说着坐了下来，用孙嬷嬷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
“说起来，你那几个小友倒还真是够意思。”老太太今晚聊天的兴致很高，“这些天你不在家，又没传个口信回来，我们很担心。”
“娘，我……”
左迁听了，心里有点愧疚。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又是被抓进衙门里蹲监狱，又是被迫“劳动改造”，又洗茅房又砍柴，在山上被马蜂追着跑，在村子里和猪抢苹果，还被人塞进了懒人丸，被骗着吃了反贪丸……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可以拿出来说给家人听的。
于是，左迁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幸好左迁平日里也不是话多的人，老夫人也习惯了左迁的沉默。
她兴致勃勃地说：“自从那日，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去那间破庙住之后……”
老夫人说得很开心，连饭都没顾上好好吃。
左迁端着碗，机械地吃着饭，味同嚼蜡。
从母亲的口中，他得知这几天小山子他们经常过来照顾自己的家人，甚至从破庙搬回这里，都是他们帮忙的。
“……前天他们还送来了一条大鱼过来，说是从河里抓来的，孙嬷嬷煮了一大锅鱼汤呢，那味道可真鲜哪……”
老夫人越说越高兴，左迁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鸡鸭鱼肉，这些年来家里人也没少吃，从没见母亲这么高兴过。
难道母亲知道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用自己偷来的钱买来的？
所以即便吃了用了，却没办法开心？
自己这八年来所出的一切，都不如那几个孩子这几天的帮衬，甚至抵不上那一条河里捉来的鱼？
左迁一句话也不说，闷着头扒米饭。
八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家里人都不知道。
现在看起来，是自欺欺人了。
即便母亲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但是孙嬷嬷和喜儿极有可能知道。
只不过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沉默罢了。
左迁突然察觉，这几年来，母亲再也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当着别人的命，总是叫他“我儿”。
莫非这八年来东奔西走，颠沛流离的生活，让母亲猜到了，他在外面不敢用真名，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自己的易容术和缩骨功都是跟父亲学的，母亲知道，孙嬷嬷也知道。
这八年来，自己既没有读书又游手好闲，却有源源不断的钱财拿回家，但凡思维正常的人，都能猜出这钱来历不明。
何况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