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真是越发随意了。
“要做什么？”他放下书问她。
黎昭昭伸出胳膊道：“拿个水痘膏子，再擦擦就好了。”
赵衍看了看她手上的疹子，坐起身道：“放在哪里，自己找出来。”
“就在这里。”黎昭昭凑到他身边，一口气扒开他身下的靠枕道，“我平日里都放在这儿的。”
果不其然，枕头一扒开，当真是什么都有。
半包双面绣帕包着的松仁、一块压在上头的寄名锁，还有几本看了一半折角的话本，最底下才是那一小瓷罐药膏，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堆了不少。
“……”
赵衍对着自己靠枕下一窝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他夜里在这榻上休息，倒没想到枕头底下藏了这么些东西，都快成了她的杂物堆了。
然而黎昭昭倒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迅速从那堆东西里翻出药膏后，又将靠枕放了回去。
打开罐子以后，她很自然地将药膏递给了面前的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脸上擦不着。”
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盯了赵衍半天，他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语气平淡道：“坐好。”
黎昭昭仰头不动，一边晃着双脚，一边思索着有关护军府去曲崐停皇丧的事情，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儿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想得太认真，一直到赵衍给她点完了膏子，也没回过神来。
他也不提醒她，任凭她坐在自己身边发呆，倚回靠枕看书去了。
中途云疏和几个丫鬟进来替黎昭昭铺床，见她若有所思地靠着赵衍，轻轻笑了一声：“姑娘想什么呢。”
听到声音，黎昭昭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药已经擦完了。
“我在想……”
她摸了摸自己凉丝丝的脸，随口答道：“女人坐月子的时候，男人应该不用天天在家里看着吧。”
“……”
屋子里霎时一静，丫鬟们都没法接话，云疏铺好床便匆匆退出去了。
赵衍终于被这话激得抬起头，目光颇有几分复杂地看着黎昭昭，不明白这丫头片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黎昭昭顺势迎上他的目光，问道：“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赵衍收回目光，没有看她。
“就是那个玉湖楼的厨子。”黎昭昭扯过薄衾，靠得离赵衍更近些，生怕他听不见似的，“他可是崇京城里有名的鲙鱼厨子，刀工极妙，每年想请他摆宴的人家都从街头排到了巷尾。”
赵衍静静听着，没有反应。
“原本想尝尝他的手艺就已经够难了。”黎昭昭接着自顾自道：“偏生前半年他娘子又有了身孕，跑回去生儿子去了，几个月都没见着人。”
她又对赵衍笑了笑，道：“听说他顾完家里的事，这几天便要回来了，前几个月我就同我二表哥商量了要去玉湖楼，没想到他现在去不了。”
“若是等他回来，还得不少日子，所以……”
黎昭昭留了一个暗示性的沉吟。
说了半天，赵衍早就听出来了，这丫头的意思就是想出门吃鱼了。
于是在默了一阵之后，他才简短地答了她道：“玉湖楼风大，要是不想被吹成麻子，等好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