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凉风习习。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裹住了整片荒岭。
暗楼四周静得只剩下小河潺潺的流水声,还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透着一股刺骨的阴森。
梅洛蹲在二楼的横梁两侧,身体紧贴着破旧的木柱,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楼下大厅。
8:00的时候,他们押着树爷给球哥打电话。
让他今晚务必过来一趟,一是考察自己这些手下合不合格。
二是让他过来看照片,辨认哪一张是那条大鱼。
球哥一听,立刻夸了几句树爷办事效率高、有前途,当即答应10:00过来。
梅洛见鱼已上钩,转身回去把那七个人绑好,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为了防止他们人多想逃跑,又叫光头召集几十个小刀会的人,隐蔽在房子外面,布下天罗地网。
吴小谣埋伏在二楼的一个有利位置,随时准备飞牌。
王种跟许红婉也在门外蛰伏,只要发现里面不对劲,便立刻关门打狗,
一切安排妥当后,梅洛才拍了拍树爷的脸说:
“你放心,只要他们走进这屋里,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好好按我说的做,事情结束后,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提醒完他,梅洛才走上二楼,
这时,巷子里传来摩托车的声响,由远及近。
突突突突几声,车子停了下来,接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梅洛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下,人不多,最多四个。
不是说每组都八个人的吗?怎么人没来够?
就听“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四个身材壮硕、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门口。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脑袋圆滚滚的,脸颊上堆着横肉。
“球哥,你们来了,快坐!”
树爷见他们来了,立刻谄媚的迎了上去。
他就是球哥?名字倒真贴切,那圆滚滚的脑袋,看着活像个皮球似的。
球哥瞟一眼树爷额头上的肿包,问道:
“怎么?我看你这伤越来越严重了,是不是刚刚又被人揍了?”
树爷额头上肿起老高,那是刚才梅洛硬生生给他磕出来的。
他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副苦兮兮的表情:
“没人打,没人打!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摔跤还偏偏磕在旧伤上,疼得我直咧嘴。”
说完,他连忙侧身示意那三个黑衣男子坐下,又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双手捧着递到球哥面前,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球哥,这是那小子这几天接触到的人,您仔细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您说的那条大鱼?”
球哥眼神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立刻伸手夺过照片,指尖快速翻动,可只看了一眼,便脸色一沉,“啪”地一声将照片甩在桌上,语气冰冷又不耐烦:
“不是。”
“不是?”树爷故作惊讶道:
“那……那球哥,您跟我说句实话,那条大鱼是男的还是女的?多大年纪啊?我也好重点盯着。”
这些照片当然不是什么大鱼的线索,都是梅洛下午叫花爷去随便拍的。
他就是想借着这些照片,套出他们口中的大鱼到底是谁。
“男的,而且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他这话一出,梅洛知道他们说的是寸世雄。
可他心中诧异:
他们怎么知道寸世雄会在驼城联系自己?这事就连梅洛自己都没十足的把握。
还有,那句大鱼跑了,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梅洛满心不解的时候,球哥接着说:
“门主怀疑,待在那小子身边的老头,就是那条大鱼。所以才让你们死死盯紧,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梅洛大惊,差一点就喊出声来。
他们怀疑曹伯是寸世雄?
这怎么可能?
梅洛心里狂跳不止,脑子里飞速回忆起认识曹伯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如果曹伯真的是寸世雄,那之前很多疑惑不解的事情,就都能说得通了。
比如他的鬼手指,把玩自如的骰盅。
还有那天晚上他突兀地问起自己的祖籍、师父,以及最后那句没头没脑、让自己千万别去梅县的叮嘱。
……
无数细碎的细节在脑海中串联起来,越想越觉得心惊——
难道他真的是寸世雄?
可他突然半夜离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梅洛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心乱如麻。
想到最后,他还是微微摇了摇头,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
寸世雄是云滇人,口音带着明显的云滇腔调,可曹伯是中原口音。
还有小杰,寸世雄怎么会冒出小杰这么一个孙子?
就在梅洛心绪烦乱、理不清头绪的时候,楼下的树爷问道:
“球哥,您是说……那个白胡须老头?这人我见过,那天在赌场里他也来了,看着就像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怎么会是大鱼?”
树爷这是为了保命,超常发挥了——梅洛罗列给他的问题里,根本没有涉及到曹伯,这是他自己临时加的。
球哥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语气带着几分自得地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千门中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这老头我没见过,但据门主说,这条大鱼从五年前就只闻其名、不见其身,所以猜他肯定伪装成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角色。而且那小子在椰岛就一直打听这条大鱼的下落,现在两人又双双离开椰岛来到南粤。再说了,这两天那条大鱼的手下突然全都出现在驼城,种种迹象来看,门主的怀疑绝不会错。”
梅洛在楼上听得心头不禁骇然,后背阵阵发凉。
难怪都说那位神秘门主神通广大,原来玄铁门就是他最得意的走狗,最锋利的爪牙。
自己在椰岛的一切行动,竟然都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就连到驼城,也没能逃出他们的眼线。
这时,球哥缓缓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树爷的肩膀说:
“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问的别多问,小心祸从口出。你就好好监视他们,一旦发现那个老头的踪迹,千万不要惊动他,立刻给我打电话,明白吗?”
他目光扫过空旷的大厅,眼神阴鸷了几分,接着说道:
“对了,你不是说有几个手下要让我考察吗?他们人呢?快点叫出来。现在正是用人之地,功夫怎么样、忠不忠诚先放一边,只要敢干、敢杀人,就把他们留下来。因为马上就会有一场恶战,到时候你可以带着自己的兄弟冲在第一线,只要立了功,另一个玄首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
等他絮絮叨叨说完,树爷才连忙点头哈腰地接话道:
“球哥您稍等,他们刚出去办点急事,马上就回来。要不您再做会儿,顺便跟我说说,接下来还有什么具体的任务?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这也是梅洛特意交代树爷做的——让他尽量找话题,套出玄铁门接下来的动作。
梅洛虽然可以用武力逼迫球哥开口,但让他们内部人主动闲聊,往往能套出很多意想不到的细节。
就比如他们怀疑曹伯就是寸世雄这件事,便是梅洛做梦都想不到的。
球哥摇了摇头,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摆了摆手:
“不等了,就按我刚才说的做,不管什么人,先把人留下,让他们多杀几个人,我们也能轻松些。至于任务……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他朝身后三个黑衣男子一招手,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了。
王种和许红婉双双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