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尧人傻傻的。
“大哥……”赵尧心里面感动。
大哥对他太好了。
“你这么大的汉子要是哭了,我真揍你了。”赵砚说。
赵尧吸了吸鼻子,忍着不哭。
赵砚要带家里面的娃娃在州城待上几日,所以他们都住了进来。
月哥儿是第二天找过来的。
他知道赵尧要到州城的书院读书 ,高兴极了。
“以往都是我一个人在州城里面,要不是去药堂坐诊,我都要无聊死了,太好了赵尧,你来陪我了。”月哥儿高兴的说。
赵砚提醒道:“他是来读书的。”
不是来玩的。
月哥儿笑了笑说:“学累了,出来吃一顿饭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赵尧,我家就离这里不远,隔着几条巷子,你到时候进书院了,可以来我家吃饭。”
赵尧点头。
月哥儿来之后,把江若和海哥儿带出去了。
江若和海哥儿要去准备束修礼。
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和干肉。
这六礼也有说法。
芹菜寓意着勤奋,莲子寓意着苦心向学,红豆寓意着鸿运,枣子寓意着早登科第,桂圆寓意着圆满,干肉寓意着感恩。
这六礼取适量,拿红布包着,礼轻情意重。
海哥儿问:“之前在咱们村学堂,怎么没有这个拜师礼?”
这个月哥儿知道,他说:“咱们村的学堂是二十多年前村民自发筹银子修建的,后来由衙门里面管了,所以不算是私学,再者又没有城里面的学堂正规,所以就没有那种规矩。当然,也正是因为咱们村的学堂是由衙门管的,衙门里出了大头的银子,所以咱们村里面的娃娃上学堂才便宜。州城里面的学堂,只是让娃娃们启蒙,一年都要八两银子。”
“咱们村里面一年才几百文。”江若说。
这么说来,便宜了好多。
“是啊,所以镇上的人家才把娃娃送到咱们村里面的学堂的。”月哥儿说。
江若他们出来后,封琅来了。
三年了,他跟赵尧重逢,俩人激动的抱住了。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封琅说。
三年过去,他也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但是气质大变,看着也贵气了起来。
“赵大哥、赵二哥。”封琅问候赵砚赵岐。
瑜哥儿他们都疑惑的盯着封琅。
封琅看到瑜哥儿他们,过去蹲下来抱住他们几个,说:“都长这么大了。”
赵砚跟他们说:“这也是你们的小叔叔。”
“小叔叔?”
封琅狂点头,他的目光又看向燊小子,问:“这个是……”
赵尧说:“是我二哥家的。”
封琅点了点头。
赵尧和封郎见面后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带着娃娃去屋里面说话了。
这次封琅考中秀才了,也要进书院。
他问赵尧:“你要拜哪位先生为师?”
赵尧说:“言夫子,你呢?”
“我还是现在的师父,他也进书院了。”封琅说。
虽然不一个老师,但是在同一个书院,他们还是好高兴。
江若来州城的这几日,月哥儿带着他们把整个州城都逛了逛,哪家饭馆最好吃,也都跟赵尧一一说了说。
几个娃娃们也新鲜极了。
溪小子跟江若说:“小爹,州城比咱们镇上好。”
州城大,好玩的也多,人也多。
“你喜欢,可以在这里多留一些时日。”江若说。
“你们不在这里吗?”
江若笑道:“我们还要回村里面,咱家就在村里面。”
“哦。”
他还是想跟自己小爹和爹爹在一起。
他们在州城里面待到赵尧去向言冰拜完师后才回村的。
赵尧拜师是赵砚和赵岐陪他一起去的,把束修礼也送了过去。
那日书院去了好些人。
石洲书院的先生好多都是当世的大儒,好多地方的学子都慕名而来。
书院外面停的马车都把路给挡严实了。
当然,也少不了有人在外面闹。
一个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补丁的老婆子在外面哭喊:“我儿是真心想拜入书院的,可我家实在是交不出三百两的学费,各位先生们,你们就开开恩让我儿到书院读书吧。”
这个老太婆哭的喊天喊地的,周围人看见了,都觉得她可怜。
这时,言冰从书院里面出来,说:“科考之路艰辛,拜师入院是第一关,第一关难过,往后关关难,你现在能哭着求我们让你儿入院,届时他科考落榜,还把你家家底掏空,你能哭着求圣上封他为状元吗?”
老太婆哑口无言。
大家看到言冰出来了,都过来问候:“言院长。”
言冰点了点头后,看向赵尧,说:“还不进来。”
“哦。”赵尧走过去。
赵砚和赵岐也拿着束修礼过去了。
他们进到书院里面。
学子一批一批的拜师,都是齐拜的。
最后才到言冰。
“弟子赵尧拜见师父!”
言冰坐在椅子上,拜他为师的人只有赵尧。
众学子也都看着赵尧,在想他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让院长亲自收他当弟子,更诡异的是,言院长喝了赵尧敬的茶后还笑了,虽然并不明显。
暮时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看见赵砚和赵岐了,喊他们:“过来交学费。”
赵砚把事先准备好的三百两银票拿出来。
暮时收着银票,问赵砚:“我儿子呢?”
赵砚反应了一下,想起来说:“在家呢。”
暮时挺失望的。
“在州城的家里。”赵砚把话说完整。
“让他来见我。”
“你自己去找他吧,今天过来时问他了,他说没兴趣。”赵砚说。
那小子的性子怪的很。
暮时听后嘴角一抽。
赵尧已经拜过师了,暮时喊他过来。
赵尧走过来后,暮时从椅子上起来,让赵尧坐下,把笔也给他,让他在这里收银子,交了银子的,给他们一个书院的腰牌。
这差事不难办,赵尧便坐下了。
赵岐领着暮时回去看翀小子了。
赵砚没有走,他单独跟言冰说话。
他把给赵尧买的宅子的地契给了言冰,又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说:“这都是给赵尧的,可交给他我也不放心。你是他师父,就暂且交给你保管了。这二百两银子,你每月给他五两银子,不够的话你酌情给,我怕把这些银子全都交给他后,他会被人骗。”
“镇上还好,整个镇子就一间赌坊,州城一条街一个,说实话,我挺不放心的。还有,他最近迷上了唱戏,作为师父,你得好好规劝规劝他……”
赵砚啪啪啪的说了一大堆。
从操心赵尧的吃穿到怕家里面的下人见他年纪小欺负他,所有该考虑的,都事无巨细的说了。
言冰说:“他是十五岁,不是五岁了。”
“可他从小就没有离开家,我怎么能放心?”赵砚说。
他知道自己啰嗦了,可不交代仔细了,他如何能放心的回家?
“知道了。”言冰无奈的说。
赵尧在书院里面忙着,就没有跟他回家。
三年不见,翀小子再看到暮时,竟然还记得他。
“爹爹。”翀小子看着他喊道。
暮时摸着他的头,说:“乖。”
暮时把自己身上一块墨绿的玉佩取了下来给了翀小子。
当年,他给翀小子的黑玉现在依旧挂在翀小子的脖子上。
因为赵砚他们明日才回村,所以暮时把翀小子带走了,明日他们走之前再送回来。
翀小子和暮时住了一晚。
第二天,赵砚他们走了。
他们回村后,赵尧瞬间就感觉这么大的宅子里面清冷了。
“小三爷,我陪着你呢。”徐故说。
他到赵家后,赵砚看他的身子骨不错,教了他几招防身,后来又让赵岐指点了数月,现在保护赵尧不成问题。
赵砚他们走后,赵尧就把江若提前给他准备的被褥让家里面的小厮送去了书院。
书院有寝舍,但都是大通铺,最少也是两人一间的。
赵砚的意思是,他想在书院住了就在书院住,不想在书院住了就在家里面住。
反正家里面也有马车,可以接送他来回上下学。
赵尧打算在家里面住,不过书院里面也可以放一套被褥备着。
家里面的小厮叫良子,年纪比赵尧大五岁,是个听话的。
晚上。
赵尧到饭厅吃饭,就他一个人,厨娘就炒了一盘菜,还都是白菜,味道也不怎么样。
赵尧喝了一口粥,发现竟是凉的,还是中午剩下的粥。
赵尧问:“怎么是凉的?”
徐故听到后摸了一下碗沿,还真是。
他生气道:“你们就这样对待小三爷吗?”
管家把厨娘叫来了。
厨娘看着赵尧笑笑说:“小三爷,不是我偷懒,实在是怕浪费了。粥确实是凉的,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州城里面的人,有时候晚上喝粥了,就喜欢喝凉的。”
赵尧问管家:“是这样吗?”
管家虚笑着点了点头:“是。”
家里面下人的月钱,这事儿是江若管的。
江若也跟赵尧交代过了。
隔壁的两座宅子租了出去,每月的租金房牙会按时交给他,一座宅子一个月的租金是六两,两座就是十二两。
这笔银子江若和海哥儿补给了赵尧,让他给家里面下人付月银,以及日常开销。
家里面算上徐故,只有四个人,管家一个月二两银子,厨娘和小厮都是一两银子,徐故三两银子,总共花费七两银子。
余下五两银子都是让赵尧吃的。
除此之外,赵尧也知道,言冰也会每月给他五两银子。
而赵岐在走之前,直接给他塞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赵尧问管家:“是府中的银子不多吗?”
“不是。”
江若走之前是给管家留了银子的,这个管家是赵砚买的,卖身契捏在江若手里面。
“既然不是,就不要拿白菜和凉粥对付我,我这么大了,自己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是知道的,日常也会跟我大哥哥夫们写信说的。”
管家听后脊背一凉,瞪了瞪厨娘,跟赵尧说:“老奴这就让她重做。”
赵尧看了一眼厨娘,说:“我只给三天,若是她做的饭我不喜欢,直接把她撵走,我再去牙婆的手里面买一个厨娘回来。”
“是。”管家道。
他没想到这个小汉子跟他的那位哥哥一样不好糊弄。
“我定会好好做饭。”厨娘忙说。
她也慌了,赵家要是赶了她,一个月一两银子可是赚不到了。
“下去吧。”赵尧说。
厨娘抬头看了看他后,下去做饭了。
赵尧也让管家走了。
管家离开后,徐故给赵尧竖了一个大拇指。
赵尧每日都去书院,只做学问,对书院里学子们之间的派系从不参与。
大家都知道他是院长的弟子,也没人敢惹他。
而赵尧也不是会没事瞎罪人的人,甚至跟学伴们的关系还都处的不错。
是以,赵尧的求学之路很是顺遂。
石洲书院十日一休沐,休沐了,赵尧要不就是去戏楼,要不就是去月哥儿的医馆坐堂。
月哥儿今年独立门户了,自己在州城开了一间药堂。
药堂开门后,林川亲自来坐镇了半个月。
赵尧得林川真传,有时候月哥儿也会主动的找他帮忙救人。
只有中秋端午还有年假赵尧才会回家,而一般就是回家几日后,又要来书院。
赵尧从小在村子里面长大,可是长大后,村子成了他很久很久都回不去的故乡。
不过,赵砚每年都会在春季和秋季,家里面最忙的季节,把娃娃们送去州城跟赵尧作伴。
一眨眼,三载光阴倏忽过,赵尧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长身玉立,长成了翩翩佳公子。
他看着也更俊美了。
他眉眼出挑,鼻梁挺直,唇线清晰。
眼眸清亮如浸在春水里的墨玉,顾盼间带几分温润。
三年前他的家人送他进书院。
三年后,到了秋闱开考的日子,贡院外人头攒动,他是其中一个。
赵尧站在人群里,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腰间的墨色锦带,目光落在贡院朱红的大门上。
主考官身着绯色官袍走出,高声唱道:“开考入场”。
赵尧这才定了定神,随着人流一步步踏入贡院。
不远处的柳树下,言冰和书院的先生们都来给书院得学子送行。
言冰看着赵尧的身影消失在贡院门内,他在心里轻叹。
师父,若你还在,见他这般清风朗月,定会欣慰的吧。
考期一满,贡院大门再度敞开,学子们鱼贯而出。
有人眉飞色舞地与同伴论着考题,也有人垂头丧气。
赵尧刚走出几步,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回头见是封琅,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怎么样?”封琅快步上前,急切的问道。
赵尧斟酌着答道:“题目不算偏,应该还可以。”
封琅闻言,肩膀垮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我没把握,怕是考得不好。”
赵尧见他这般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温声道:“秋闱难度本就大,一次得失算不得什么。你平日里功底扎实,即便这次不如意,下次再考就是是,何必这样垂头丧气?”
封琅颇受鼓舞的点了点头。
有同书院的学伴看见他们了,邀他们去酒楼吃饭。
赵尧跟着他们一块去了。
席上,有人提议畅饮。
“赵尧,你肯定没问题,这一杯我敬你!”
赵尧笑了笑,用功了三年,终于在这一刻能稍缓一会儿,他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不知不觉的就喝多了。
还是徐故把他扛回家的。
他回来后,管家来报:“三爷,一位姓周的客人拜访,说是您的旧识。”
赵尧看着床帏,目光里混沌:“周?”
“是的。”
赵尧从床上坐起来,让管家把人请进来。
是……周衡。
赵尧轻笑了一声,手还往面前抓了抓,说:“我这是醉的厉害了?”
六年未见,再见时,周衡已不是记忆里那个少年。
他周身裹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势气场,连眉宇间都比从前多了几分桀骜的狂妄。
他的身形愈发挺拔,从前尚显柔和的五官,如今像被细磨过的刀锋,每一处轮廓都透着锐利。
他把目光落在赵尧身上,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迟疑,只微微勾了勾唇角,笑容里藏着说不清的意味。
周衡大步走了过来,坐到床边坐下。
他挥了挥手,让管家下去。
管家迟疑了,可在周衡冷冽审视的目光中,他还是退下了。
赵尧喝多了,脑袋有点晃,周衡的大手勾住了他的下巴,问他:“这六年,可有想我?”
赵尧醉了,可又没有那么醉,他笑了笑,把周衡的手打开。
他的身体倒在床上,他说:“我想银子了。”
当年,赵尧把银子给了他,赵砚问他,他只说是银子回山上了,家里面人并没有怀疑过什么。
这是赵尧长这么大,第一次跟自己的大哥撒谎。
周衡笑了笑,手再次勾住赵尧的下巴,嘴覆了上去。
就在他快要亲到这个他心心念念想了六年的人时,赵尧一把推开了他,问他:“你干嘛?”
“我干嘛你不知道吗?”周衡问他。
赵尧笑了,目光赤城的问他:“我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