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可能丁氏没有犯错,错在杀人者?”
陈无讳说这话时,看向戴昇的眼神已经染上几分不悦。
“咱们到这焦家已经有一阵子,可有看见妾室和孩子?再者,来时的路上已经听人介绍过焦家情况,他家中只有焦平母子和丁梅,并一个仆妇……”
陈无讳越说越烦躁,语气渐渐不耐:
“女子被杀便是不孝、不守妇道、苛待庶子女?未知全貌,妄下断言,亏你还是……算了,我懒得和你说。”
戴昇噎住,脸色涨得通红,幸而此时是夜里,他又生得不够白净,让他颜面不至于太难看。
元和帝看着陈无讳的样子猜测他恐怕是想起先太子的事情,心中叹息,便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戴昇出声告罪认错,元和帝才说道:“可见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查案。”
那边进屋的温清宁和沈钧行被焦平和丁梅屋子里违和的布置弄得一愣。
屋子西侧是一铺暖炕,上面铺着陈旧单薄的被褥,还有一件做到一半的冬衣,看花色和大小,应该是给焦母做的。
与暖炕相对的那一边,则靠墙放着一张床榻,床上铺着上好的锦被,摸上去柔软舒适。
“这床锦被怕是不便宜。”
沈钧行上手摸了摸,声音笃定:“一床大概五贯钱,看来这焦平日子过的确实不错。”
五贯钱,相当于一个七品官的月俸。
他看了看暖炕,又看向床榻,道:“这夫妻二人分床而睡?所用被褥差距怎么这么大?”
温清宁打量屋子里的其他陈设,看着那些与这锦被格格不入的陈设,唇角抿直,脸色有些难看。
希望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二人又把视线挪向屋中的桌子,只见上面摆着一桌已经凉透的酒菜,酒还是上好的椒柏酒。
椒柏酒常在冬日年节时饮用,用花椒柏叶浸制,有祈福祛病的寓意。
虽然现在是年底,可还未到饮用椒柏酒的时候,此时饮用却是有些早了。
而让温清宁还在意是桌子上相对摆放的杯盏碗筷。
桌子东侧的碗里残留着油汤剩菜,西侧的碗筷则干净到根本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只有酒杯残留着一点酒水。
“夫妻二人夜间小酌倒也正常,可这泼过来的酒……”
沈钧行盯着桌子上泼洒的酒水,表情疑惑。
“泼酒应该不属于夫妻调情吧。”
温清宁被他问得一愣,不太确定道:
“这个不好说,大概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
话锋一转,“不过焦平和丁梅这对夫妻怕是在此起了争执,至于争执些什么,暂时不得而知。”
温清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衣柜前站定,伸手直接拉开柜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沈钧行已经弯腰把掉到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紧接着又扔了出去,想了想又捡回来递给温清宁,闷声闷气道:“是衣裳。”
确实是衣裳,还是女子的衣裳。
温清宁把那些衣裳在暖炕上铺开,看着那些轻薄又大胆的纱衣,神色沉重。
这些衣裳用料很好,换成其他普通人家定然十分爱惜,可看到它们被团成一团扔到柜子里的样子,显然它们的主人不仅不爱惜,甚至还十分厌恶。
温清宁再次回到衣柜前,却见里面还有其他衣裳,那些衣裳用料普通,却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
她站在屋子中间,视线落在那一桌席面上,接着又移向床榻和暖炕,最后看向那些轻薄大胆的纱衣,神色莫测。
“侯爷,挨着焦家的那一户人家说夜里听到过丁梅骂焦平是窝囊废。”
是去打探消息的护城卫回来了。
沈钧行朝他看过去:“哦?焦平回了什么话。”
护城卫摇摇头:“焦平没有回话,据那户人家说,丁梅的脾气不好,每日对焦平呼来喝去,稍有不如意便大声喝骂。”
另一名护城卫跟着赞同道:“对,属下这边打听到的消息也是这样。每次焦平挨了骂,也不发火顶嘴,就是好脾气的呵呵笑两声。”
王炳却有不同的消息。
“头儿,我是直接去找了坊正。坊正说丁梅虽然脾气不好,却是个善良心软之人。对焦平的母亲特别孝顺。
“自从焦母瘫在炕上不能动弹的那天开始,丁梅就亲力亲为的照顾,甚至为了不让焦母生褥疮,还特意求人学了按摩。”
温清宁问道:“丁梅娘家可还有什么人?”
王炳摇摇头:“没了,坊正说丁梅的父亲好赌,早几年躲赌债跑了,多少年都没有消息。前些年,她母亲也病故了。”
温清宁挑眉:“丁梅父亲好赌?”
“何止是好赌,简直是成瘾。那坊正说,丁家原先家境也不错,结果都被丁梅父亲败光了。”
王炳说道:“要说这事也是凑巧,丁梅她父亲拿丁梅和她娘抵赌债的时候,正好被焦平的父亲撞见,见她们哭得可怜,就给救下来,后来丁梅就嫁给了焦平。”
“这么说焦家对丁梅是有大恩的呀!那这丁梅怎么对焦平一点都不好。”一个护城卫忍不住说道。
王炳道:“好不好的又不是光骂两句就能看出来的,得看她做的事!你看丁梅一直在照顾焦平的娘,几年如一日。”
“也是,要是人真不行,也没那个耐心伺候人。”
温清宁思索着三人带回来的消息,想了想问道:“可有问出那些夜里来焦家按摩的人是怎么回事?”
三人俱都摇了摇头。
“可有去那在焦家做活的仆妇家问过话?”
王炳回道:“那仆妇不住在平康坊,家在城外,要问话只能等城门开后再出去。”
“既如此,剩下的疑惑就直接找焦平来问吧。”
温清宁看向沈钧行。
“侯爷,丁梅的案子就不拖到明日,现在解决可好?”
沈钧行颔首:“可。”
“将焦母抬到院子里,她目睹整个凶案的发生,又是丁梅的婆母,于情于理都该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