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那笔钱的去向,与点燃引信的手
“帮我查一下,那个叫‘韭菜老王’的散户。”
陆寒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比如“明天早餐吃什么”。
可这句话,却像一颗投入滚油里的水珠,在观察室里炸开了锅。
“韭菜老王?!”钱明刚刚因为陆寒那句“盛大的烟花”而稍稍压下去的血压,瞬间再次冲顶。他瞪着陆寒,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你没搞错吧?现在是凌晨,离白宇飞拿刀架在我们脖子上还有不到十个小时!你让我去关心一个被外星人当计算器使了的倒霉蛋?他是把钱取出来买了套房还是捐给了希望工程,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的咆哮在空旷的观察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你他妈在逗我”的荒诞感。
林曦也停下了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她抬起头,那双对数据和逻辑极度敏感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在她看来,陆寒的这条指令,在当前的逻辑链条中,是一个无法归类的“异常值”。它和主线任务“对抗七百八十亿抛压”之间,不存在任何已知的关联。
苏沐雪没有说话,但她的目光也从主屏幕上移开,落在了陆寒的脸上。她相信陆寒的每一个决定,但这一次,她也同样无法洞悉这步棋背后的深意。那个“韭菜老王”,是整个事件中最无辜、最诡异、也最边缘的一个符号,像是一场神仙打架时,被风吹到战场中央的一片树叶。为什么要特意去关注这片树叶的落点?
陆寒没有看暴跳如雷的钱明,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林曦。
“去查。”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加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性,“我要知道他收到钱后,做的第一件事。每一个细节。”
林曦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任何开玩笑的成分。那是一种绝对的认真,仿佛这件事的优先级,甚至高于分析白宇飞的程序。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给我五分钟。”
说完,她的手指重新落回键盘,整个人的气场瞬间改变。无数的代码流和数据窗口在她的屏幕上闪现、重组。她的世界里,不再有七百八十亿的恐惧,也没有宇宙级的迷茫,只剩下了一条清晰的线索——一笔从辉耀科技的交易结算中心,划入一个名为“王富贵”的个人账户的资金。
观察室里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诡异。
钱明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烦躁地抓了抓本就不多的头发。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陆寒的指令就像一个疯子画出来的战术图,让他跟着白宇飞一起卖出辉耀科技的股票,这已经是自杀行为了。现在,还要分心去管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散户。
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又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憋闷和困惑。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李瑶,那个女人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任务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又看向苏沐雪,发现她正安静地看着陆寒的背影,眼神专注,仿佛在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中,解读出整个棋局的走向。
“唉……”钱明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一场神仙的牌局,每个人都打着他看不懂的牌,只有他自己,还抱着斗地主的老黄历,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主屏幕上,辉耀科技的K线图静止在昨日的收盘价上,那根代表着七百八十亿卖单的程序挂单,像一把悬在空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声地宣告着明日的血雨腥风。
“查到了。”
林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钱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几乎把脸贴在了林曦的副屏上。“怎么样?那小子是不是连夜提现跑路了?”
林曦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指着屏幕上的一条资金流转记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没有提现,也没有买房买车……这笔钱到账后,在他的账户里停留了不到十分钟。然后,全额,一分不差地,买入了另一只股票。”
“另一只股票?”钱明的心提了起来,“什么股票?难道这小子也是个高手,看出了什么我们没看出的机会?”
苏沐雪也走了过来,她很清楚,能被陆寒特意关注的细节,绝不简单。
林曦滚动着鼠标,调出了那只股票的资料,当公司名字和K线图出现在屏幕上时,钱明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了。
“星……星光娱乐?”
钱明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那个名字,声音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他使劲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屏幕上,那家名为“星光娱乐”的公司的K线图,简直是一场灾难。从几年前的高点一路下跌,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反弹,最近几个月更是变成了横盘不动的心电图,成交量稀疏得可怜。股价,只剩下几毛钱,公司市值不足一亿,正处于退市整理期,随时可能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这……这他妈不是股票,这是废纸!”钱明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指着屏幕,扭头看向陆寒,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愤怒和荒谬的表情,“这‘韭菜老王’,不,这是‘韭菜之神’啊!他拿一笔从天上掉下来的横财,转身就投进了另一个火坑?这人脑子是不是有坑?!”
林曦也苦笑着补充道:“根据交易记录,他几乎是以市价,买下了星光娱乐在市场上所有流通的卖单。一个人,就把这只股票一天的成交量,拉升了几百倍。”
这个操作,在任何一个职业交易员看来,都蠢得令人发指。
苏沐雪看着那只股票的资料,眉头紧锁。星光娱乐,她有印象,一家早年靠着几个偶像艺人火过一阵子,后来因为经营不善、核心艺人解约、再加上几起财务丑闻,早已被市场抛弃的公司。现在,它唯一的价值,可能就只剩下那个“壳”了。可一个濒临退市的壳,又有什么用?
整个观察室里,所有人都被这个“韭菜老王”的神奇操作给搞懵了。这笔钱的去向,非但没有解开任何谜题,反而让整个事件,蒙上了一层更加荒诞的色彩。
然而,就在这片困惑和不解之中,一直沉默的陆寒,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不大,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房间里的迷雾。
众人猛地回头,看向他。
只见陆寒缓缓转过身,他脸上那股持续了许久的疲惫和苍白,似乎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众人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猎人终于看到猎物踏入最后一个陷阱时,才会有的,混合着冰冷、兴奋与绝对掌控力的神采。
他看着屏幕上那只名为“星光娱乐”的垃圾股,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一个白痴?”他重复着钱明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他不是白痴。”
陆寒的目光,从星光娱乐的K线图,缓缓移向旁边那张属于辉耀科技的,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K线图。
“他不是白痴,”陆寒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众人的心里,“他是引信。”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苏沐雪,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锋锐。
“苏姐,白宇飞想放一场七百八十亿的烟花给我们看。”
“现在,我们先把他的打火机,给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