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烟火盛宴的请柬,与屠龙者的打火机
“现在,我们先把他的打火机,给买下来。”
陆寒的声音不重,却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精准地印在了观察室里每个人的神经末梢上。
钱明刚刚因为那句“引信”而短暂宕机的脑子,被这句更离谱的话给彻底烧断了保险丝。
“买……买打火机?”他指着屏幕上那只跟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没区别的垃圾股,又指了指陆寒,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荒谬,而是一种对人类逻辑彻底失去信心的茫然,“你管这堆废纸叫打火机?陆寒,你老实告诉我,在那沙滩上,是不是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外星姑娘跟你说了什么?把你魂儿给勾走了?”
他已经开始怀疑,陆寒是不是被某种高等文明的精神攻击留下了后遗症,导致认知系统出现了偏差。
林曦也蹙着眉,她的“云脑”第一次遇到了无法建立关联模型的指令。辉耀科技,市值万亿的科技巨头;星光娱乐,市值不足一亿,濒临退市的娱乐僵尸。这两个东西,除了都叫“股票”之外,没有任何交集。把它们联系在一起,比论证“一加一等于三”还要违反直觉。
“陆寒,”苏沐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她试图用理性的逻辑去解构这盘棋,“你的意思是,星光娱乐……是白宇飞计划中的一环?可这说不通。他为什么要在一个即将退市的壳上做文章?”
陆寒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观察室的落地窗前,东方天际线的最边缘,已经泛起了一层极淡的、鱼肚白色的微光。黎明将至。
这座城市还在沉睡,但一场足以颠覆其金融秩序的风暴,正在无声地积蓄着能量。
“你们都觉得,白宇飞的目的是什么?”陆寒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弄死我们呗,这还用问?”钱明没好气地灌了一口酒,仿佛那不是威士忌,而是用来压惊的苦药。
“没错,这是最直接的目的。”陆寒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白宇飞,或者说他背后的白敬亭,什么时候做过只为单一目的的买卖?”
这个问题,让苏沐雪的眼神瞬间一凝。
她比在场任何人都更了解那个老一辈的金融巨鳄。白敬亭,巨鲨资本的掌门人,一个从资本最血腥的丛林时代里杀出来的枭雄。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一石二鸟”,只有“一石十鸟”。任何一次出手,都必然是连环计,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你的意思是……”苏沐雪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个模糊的、却无比惊人的轮廓,开始在她脑海中浮现,“这七百八十亿的狙击,本身就是……障眼法?”
“障眼法?”钱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拿七百八十亿当障眼法?他家印钞机是核动力的吗?”
“它既是刀,也是幕布。”陆寒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析着对手的骨骼,“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吸引了市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当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这把悬在我们头顶的刀,等着看我们怎么被一刀两断的时候,就没人会低头,去看他藏在幕布下的手,在做什么了。”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明天一开盘,辉耀科技必然暴跌。市场恐慌,媒体聚焦,监管层密切关注。这将是整个A股市场,乃至整个金融圈的绝对焦点。”
“而在另一边,”他的手指,缓缓移向了屏幕上那个毫不起眼的角落,指向那只名为“星光娱乐”的股票,“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垃圾股,就算它的股价在一天之内上蹿下跳,甚至翻个几倍,又会有谁在意?在万亿巨头的雪崩面前,一只蚂蚁的抽搐,连成为新闻花边的资格都没有。”
观察室里,针落可闻。
钱明脸上的讥讽和茫然,正在一点点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逐渐清晰的惊骇。
林曦的指尖,开始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仿佛在追随陆寒的思路,进行着某种模拟推演。
“借壳……”苏沐雪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洞悉了对手那庞大而阴狠的真实意图。
“没错。”陆寒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白宇飞真正的目的,不是狙击瀚海,或者说,这只是他计划中的第一层。他的最终目的,是利用这场举世瞩目的金融风暴作为掩护,将他手中某个见不得光,或者急于上市套现的庞大资产,通过星光娱乐这个干净的‘壳’,完成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后门上市!”
“这……”钱明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复仇,这是一场构思缜密、一箭双雕的资本盛宴!
白宇飞通过狙击瀚海资本,不仅可以报仇雪恨,还能人为制造一场巨大的市场混乱。在这场混乱中,监管和市场的注意力被高度集中在辉耀科技上,为他操作另一家公司的借壳上市,提供了完美的掩护。一旦成功,他不仅干掉了陆寒这个心腹大患,还能将一笔庞大的灰色资产成功洗白,推向资本市场,其收益,何止百亿!
“可……可这跟那个‘韭菜老王’有什么关系?”钱明还是没想通这个最关键的环节。
“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陆寒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白宇飞的计划天衣无缝,但他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代持人’,去提前吸纳星光娱乐在市场上的流通筹码,为他之后的资产注入铺平道路。这个人,必须忠诚,必须听话,而且最好……是个傻子,一个就算事后被查,也只会让人觉得是‘运气好’或者‘脑子有病’的傻子。”
陆寒的目光,落在了那笔来自月球的买单上。
“‘观察者’的那笔交易,给了白宇飞一个完美的‘傻子’。一个刚刚天降横财,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拿着钱去买一只垃圾股,这种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荒诞得合情合理。”
“所以,‘韭菜老王’买入星光娱乐,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决定!”林曦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恍然大悟的光芒,“是白宇飞,或者他的人,在那笔钱到账的瞬间,就通过某种方式,诱导甚至直接控制了他,让他完成了这次收购!”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那笔诡异的买单,那个倒霉的散户,那只被遗忘的垃圾股……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在陆寒的剖析下,拼凑成了一副完整而狰狞的图谋。
钱明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的威士忌瓶子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地,他却毫无察觉。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锅沸水,所有的常识、经验、逻辑都被煮成了一锅粥。
他终于明白了陆寒的指令。
跟着白宇飞一起卖,是为了加速辉耀科技的崩溃,让这场“风暴”来得更猛烈,大到足以掩盖一切,从而逼迫白宇飞不得不加快他借壳上市的步伐,让他没有时间去处理任何意外。
而那个意外,就是星光娱乐的控制权。
“‘韭菜老王’,就是白宇飞点燃他百亿资产烟花的……引信。”陆寒的声音平静地为这场解谜画上句号,“而星光娱乐这只股票,就是他握在手里的打火机。”
他转头,看向苏沐雪,眼神锐利如刀。
“苏姐,白宇飞以为他已经买下了这个打火机。但他不知道,‘观察者’的行为,给我们开了一扇小小的后门。”
“现在,我要你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金,在明天开盘前,通过场外协议转让的方式,从那个‘韭菜老王’手里,把他刚刚买下的所有星光娱乐的股份,全部买过来。不计代价。”
苏沐雪的心脏,因为这番话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瞬间明白了陆寒的意图。釜底抽薪!
在白宇飞以为自己万事俱备,只等东风(市场大乱)的时候,陆寒要做的,是直接把他的“东风”给偷走!
“钱不是问题。”苏沐雪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她背后那个庞大的资源网络,“问题是,我们怎么找到他?并且让他同意转让?”
陆寒笑了。
“他会的。”他看了一眼林曦,“林曦,把我们准备出的收购价,和他账户里那笔钱的数额,并排放在一起,发给他。再附上一句话。”
“什么话?”林曦问。
陆寒的目光,穿透了屏幕,仿佛看到了那个此刻正对着账户里天文数字的股票市值,而感到不知所措的“韭菜老王”。
“告诉他,”陆寒的语气,带着一丝怜悯,和一丝冰冷的决绝,“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笔钱,你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