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谋害皇嗣一案,在慎刑司的严刑拷问下,似乎正朝着年世兰预设的方向“稳步推进”。
其其格受尽酷刑,始终咬紧牙关,只反复申辩“冤枉”。
但她身边的侍女萨仁,终究没能熬过那非人的折磨,在一次重刑后,留下了一份含糊其辞、却隐约指向其其格因失宠生怨的口供,便香消玉殒。
这份口供被迅速呈报御前。皇帝看着那染血的供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虽然没有更直接的物证指向其其格亲自下令,但“因怨生恨”的动机似乎已然坐实。
加之甄嬛虽经太医全力救治保住了龙胎,但胎象依旧极其不稳,需长期卧床静养,皇帝心头那根名为“皇嗣”的弦被狠狠拨动,怒火与猜忌交织,最终盖过了对蒙古的最后一丝顾虑。
圣旨下:和嫔其其格,御下不严,心存怨怼,险致皇嗣受损,罪无可恕。念及其蒙古郡主身份,免其死罪,褫夺封号,降为答应,迁居北三所最偏僻的院落,非诏不得出。其身边一应宫人,或杖毙,或发配辛者库,承乾宫势力,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消息传来时,年世兰正陪着四阿哥弘晟在翊坤宫的小花园里认字。辛奴低声禀报完毕,年世兰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儿子那认真的小脸上。
“晟儿,这个字念‘势’,”她执起弘晟的小手,在沙盘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势,乃力量之所趋,形势之所导。得势时,当如雷霆,震慑四方;失势时,需似潜龙,蛰伏待机。你可明白?”
弘晟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母妃,晟儿记住了,要像母妃一样厉害!”
年世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与决绝。她抚摸着儿子的头,心中暗道:孩子,母妃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永远不必体会“失势”的滋味。
处置了其其格,皇帝对年世兰的态度果然愈发和缓。不仅常来看望弘晟,偶尔也会过问她的饮食起居,言语间虽不复从前亲昵,却多了几分审视后的“放心”——一个懂得隐忍、安分守己、又能教养皇子的妃嫔,总比一个张扬跋扈的年妃,或是一个背景复杂、心思难测的蒙古嫔妃要来得可靠。
加之年羹尧在西北再次传来“捷报”(自然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摩擦”),皇帝甚至主动提出,让年世兰继续协理宫务,协助如今因甄嬛卧病而再度独力难支的敬妃。
年世兰却并未立刻接受。她在皇帝面前谦卑地垂下头:“皇上厚爱,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臣妾昔日性情浮躁,犯下大错,至今仍在反省。协理宫务责任重大,臣妾恐难胜任,且……也恐前朝后宫,再生非议。臣妾如今别无他求,只愿潜心礼佛,照顾好弘晟,便是报答皇上恩典了。”
这一番以退为进,言辞恳切,既表明了自己的“悔过”与“安分”,又暗指了可能存在的阻力(主要来自前朝对年家的忌惮),将皮球巧妙地踢回给了皇帝。皇帝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再想到弘晟对她依赖的模样,以及年羹尧确实“有用”,心中的天平更是倾斜了几分。
“爱妃过谦了。既如此,便先管内廷司部分用度审核之事吧,事务清简,也算是个历练。”皇帝一锤定音,给了她一个虽无实权,却颇有油水,且能名正言顺接触部分人事的职位。
年世兰“感激涕零”地领旨谢恩。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她重新获得了在阳光下行走的权力,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却意味着她已成功挣脱了禁足带来的泥沼,重新回到了这后宫博弈的棋盘之上。
同时,她通过辛奴的渠道,给年羹尧送去密信,内容只有八个字:“兄长安好,妹亦稳步。戒急用忍。”
她是在提醒兄长,也是告诫自己。扳倒其其格只是清除了一个障碍,真正的目标——那至高无上的凤位,以及为弘晟铺就的太子之路,依旧漫长而艰险。
她需要更多的耐心,更缜密的谋划,以及……一个足以彻底扭转皇帝对她固有印象、立下不世之功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她已然在暗中寻觅。辛奴回报,宫中似乎仍有“暗香会”残党活动的蛛丝马迹,行事更为隐秘,似乎在图谋更大的动作。年世兰嗅到了其中危险,更嗅到了……天赐的良机。
她吩咐辛奴:“盯紧这条线,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宫挖出他们的底细和计划。但切记,打草惊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年世兰,要做那只最后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