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在继续,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
八千万……五千万……两千万……
秦羽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却奇异地在绝对的毁灭中保持着一种超然的清明。他“看”着自身内宇宙中,那一颗颗由天衡塔碎片演化、又被他辛苦积累壮大的奇点宇宙,如同投入熔炉的柴薪,接连不断地爆发出最后的光与热,然后彻底湮灭,化为最精纯却也最狂暴的毁灭能量,融入那凤凰血脉引动的涅盘之火中。
一万……五千……三百……
数字的每一次跳动,都代表着他过往力量根基的崩塌。但他心中却莫名地没有太多惋惜,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平静。幸亏,在最终决战前,他已将奇点宇宙中所有值得守护的生灵与文明痕迹,都转移到了苏瑾灵魂深处的三百三十三个家乡宇宙之中。否则,在这焚尽一切的火焰里,它们都将荡然无存。
……一百……五十……十……
最后几颗奇点宇宙也相继燃尽,光芒黯淡下去。
……三……二……一……
最后一个奇点宇宙,如同夜空中最后的星辰,闪烁了一下,终究还是被赤金色的火焰吞没。
归零。
秦羽那依托于近一亿奇点宇宙而存在的力量体系,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乌有。
奇点之下,还有什么呢?
当他的意识产生这个疑问的瞬间,答案便自然而然地浮现。
他“看”到了。在奇点燃烧殆尽的“灰烬”中,在凤凰之火与宝莲灯残光交织的最核心处,那构成奇点、构成宇宙、构成万物最基础的“存在”本身,开始显露其真容。
不再是宏观的星辰宇宙,而是微观到了极致的……元素、分子、原子、离子……是更基础的原子核与电子,是质子与中子,是那被称为夸克的不可再分(至少在此刻认知中)的基本粒子。
他感受到了维系这微观世界秩序与运动的四种基本力量——引力、电磁力、强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它们如同无形的丝线,编织着物质存在的框架,定义着相互作用的规则。
这不是通过知识的学习,而是本质的洞察。是在一切外在力量被剥离后,对“存在”本身的直接感悟。
就在他理解(或者说重新定义)物质本质的刹那——
轰!!!
他的意识,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轰然拔高!以一种超越光速、超越时空的方式,无限地向上攀升!
下方,那原本浩瀚无垠、作为他与观察者最终战场的超宇宙空间,瞬间变得渺小,如同沙盘上的微缩景观。紧接着,这沙盘也模糊、远去。
他看到了无尽的混沌!那并非深海基底后的混沌,而是更加本源、更加浩瀚、仿佛孕育着无穷可能与不可能的原初之海!混沌之气汹涌澎湃,无边无际,如同永恒的海洋。
而在这无尽混沌的“上空”(一种方位上的比喻),他看到了四个巍峨耸立、散发着贯穿古今未来气息的宏大造物!
三座塔,一座楼。
最近的一座塔,通体流转着七彩琉璃光泽,散发着绝对的“规则制定”与“存在管理”威压,正是刚才几乎将他彻底抹杀的——源塔(琉璃塔)!它高耸入天,塔基深深扎入混沌,塔顶无尽延伸入更高层的虚空。秦羽瞬间明悟,它代表的,是四大基本力中的 引力!是维系宇宙结构、制定时空曲率的根基之塔!
目光稍移,他看到了另一座熟悉的塔影——天衡塔!但它并非固定在某一处,而是在虚实之间不断闪烁,塔身处于一种永恒的自毁与重建的循环之中。每一次崩塌,都有无尽的虚芒(天衡塔碎片)喷射而出,如同蒲公英的种子,洒向混沌海洋的各个角落,连接、演化出无穷无尽的宇宙。秦羽看到了界城的缩影,看到了渔村,甚至看到了竹屋中,正盘坐在电脑前的渔晚!
渔晚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与秦羽这拔高到不可思议维度的意识对视上了!
她脸上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糟糕”的表情,但马上又转化为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嘿嘿坏笑:
“糟糕,充太多了,现在觉醒了!嘿嘿嘿,不过以后就好玩了!”
在她身旁,苏瑾的身影也隐约可见,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脸上充满了担忧与期盼。
秦羽瞬间明悟,这座循环不息、散发虚芒连接万界的天衡塔,代表的正是 电磁力!是能量传递、信息交互、乃至生命与文明诞生的活力之源!渔晚手中的电脑,恐怕就是某种干预甚至“调试”这座塔运行规则的终端之一!而连接着他意识的那道虚芒,正是他身为“天衡塔碎片集合体”与这座根源之塔的天然联系!
第三座塔,离得非常遥远,在混沌的另一个方向,但秦羽的意识依旧捕捉到了它的信息——双子塔!两座完全对称、相互缠绕、却又散发着截然不同气息的巨塔。它们代表的是 强相互作用力与弱相互作用力!是维系原子核稳定与引发粒子衰变的神秘力量,是微观世界最深邃的奥秘所在。
最后一个,是一座楼阁的虚影,位于混沌的极北之处,更加模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诗意与缥缈——黄鹤楼!它的存在本身,似乎就代表着某种超越四种基本力的、更加神秘莫测的规则或概念,暂时无法理解。
三塔一楼,镇守四方。
南为天衡(电磁),东为源塔(引力),西为双子(强、弱力),北立黄鹤(未知)。
世界的底层结构,原来……是这个样子。
秦羽的意识俯瞰着这构成一切现实根基的宏伟图景,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撼与明悟。
他过往所有的经历,所有的战斗,所有的力量体系,都不过是这四根支柱运作下,衍生出的表层现象。
而现在,在焚尽了所有“衍生”的力量后,在凤凰涅盘的生死关头,在渔晚那“充多了”的莫名影响下,他终于触碰到了这世界的……源代码。
他的意识,如同一颗经历了烈火煅烧、剔除所有杂质的金丹,悬浮于这无尽的混沌与四大根基之上。
旧的秦羽已然死去。
新的存在,该是何等模样?
他的涅盘,又将在这世界的根源层面,引发怎样的风暴?
意识的火焰,在混沌中静静燃烧,等待着最终的塑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