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导演的“指鹿为马”大获成功,不仅彻底摸清了朝堂的“水质”(清澈见底,全是他的鱼),顺便还把皇帝胡亥给整不会了,让他开始怀疑人生(或者说,鹿生?马生?)。这场荒诞剧的帷幕落下,意味着朝堂之上最后的“杂音”已被物理清除。现在,是时候关起门来,好好“伺候”那位还关在诏狱里的前合作伙伴、现头号政敌——李斯先生了。
如果把赵高比作一位“顶级厨师”,那么李斯这道“主菜”,他已经用“构陷”的猛火快炒,用“下狱”的文火慢炖了许久。如今,火候已到,是该端上“历史的餐桌”,让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彻底凉凉了。
诏狱深处,不见天日。
这里的空气是粘稠的,混合着霉味、血腥味,还有一种名为“绝望”的、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气息。墙壁上昏黄的油灯,努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却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反而将更远处的黑暗衬托得如同噬人的巨兽之口。
李斯,曾经的大秦帝国左丞相,此刻正蜷缩在冰冷的、铺着腐烂稻草的角落里。他身上那套象征着他无限风光的丞相官袍早已被剥去,换上了粗糙、肮脏、散发着前主人(如果还有前主人的话)不详气味的赭色囚衣。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象征着智慧与威仪的胡须,如今杂乱地纠结在一起,沾满了污垢和……或许是干涸的血迹。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浑浊,充满了血丝,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廷议之上,侃侃而谈,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发?
“冷……好冷……” 李斯无意识地呻吟着,将身体蜷缩得更紧。这寒冷,并非完全来自这阴湿的地牢,更多是来自心底,来自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悔恨和恐惧。
皮肉之苦,对于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而言,是残酷的。赵高显然没有对他这位“老同事”有丝毫客气,狱吏们得到了“好好招呼”的暗示,各种刑具轮番上阵。鞭挞、杖责、夹棍……每一次审讯,与其说是问询,不如说是折磨。他们不需要口供,他们只需要他屈服,需要他认下那荒诞无比的“谋反”罪名。
李斯的意志,就像一块被反复捶打的顽铁,在无尽的痛苦和孤独中,正一点点地被敲碎、变形。
“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在剧痛的间隙,在意识模糊的时刻,这个问题如同梦魇般反复纠缠着他。
他的思绪飘忽着,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数十年前。
他看到了上蔡郡,那个小城。看到了自己,一个年轻的、卑微的郡小吏。他记得自己当时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官仓厕所里的老鼠,它们吃着不洁之物,见到人或者狗靠近,就吓得惊慌逃窜。他又想起了粮仓里的老鼠,吃着堆积如山的粟米,住在大屋檐之下,根本不用担心人和狗的惊扰。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一个人有没有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样,是由自己所处的环境决定的!)
当年那句改变了他一生的感慨,此刻再次涌上心头,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滋味。是啊,他离开了“厕所”,来到了“粮仓”,甚至成为了这座“帝国粮仓”的……管理者之一。可如今呢?他发现自己似乎错了,这哪里是什么粮仓?这分明是一个更大、更华丽的捕鼠夹!而他这只自以为聪明的“硕鼠”,终究没能逃过被夹碎的命运。
他想到了老师荀卿,那位集儒家与大成,却教出了他这样一位法家学生的睿智长者。老师曾言“性恶”,需“化性起伪”,用礼法约束。可他李斯,将“法”推向了极致,却最终被这自己参与打造的、冰冷无情的法家机器,碾碎了筋骨。
他想到了嬴政,那个他倾尽毕生才华和心血去辅佐的、雄才大略的君王。他们一起吞并六国,一起制定律法,一起统一文字、度量衡,一起构筑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大一统帝国!那是何等的波澜壮阔!何等的意气风发!他曾是始皇帝最倚重的臂膀,是帝国蓝图最重要的绘制者之一!
“陛下……陛下啊!” 李斯朝着黑暗虚空,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喊,仿佛那位已经长眠于骊山脚下的始皇帝还能听到他的呼唤,“若您在,李斯何至于此!大秦何至于此!”
他想到了沙丘。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地方。始皇帝轰然驾崩,遗诏召远在边疆的长子扶苏回咸阳主持丧事并继位。是赵高,找到了他,用扶苏继位后必将重用蒙恬而疏远他李斯来威胁,用保住他们共同的权势和富贵来诱惑……他动摇了,他妥协了!他参与了那场惊天的阴谋,篡改了遗诏,立胡亥为帝,逼死了扶苏和蒙恬!
“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李斯用头撞击着冰冷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浊,蜿蜒而下。他以为自己是在权衡利弊,是在保全自身和家族,却不知那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赵高这头恶魔,也将自己和整个帝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想到了韩非。那位才华横溢,却被他嫉妒,最终被逼死在云阳狱中的同门师兄。韩非曾着书立说,对人性、对权术有着入木三分的剖析。他曾嘲笑韩非的理论过于理想化,过于强调“术”而轻视了“势”。如今看来,韩非或许早已看透了这权力场中的凶险,而他李斯,才是那个被权势蒙蔽了双眼的蠢人!这是报应吗?他逼死韩非于秦狱,如今自己也即将毙命于秦狱!
悔恨,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比任何酷刑都更加痛苦。
不!我不能就这么认命!我不能背着“谋反”的污名,像一只臭虫一样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不甘,如同回光返照般,在他濒临崩溃的精神中点燃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我是李斯!我是辅佐始皇帝平定六国、统一天下的李斯!我为大秦立下了不世之功!胡亥再昏庸,难道就能无视这一切吗?他毕竟是皇帝,是嬴政的儿子!他或许只是被赵高蒙蔽了!
对!上书!我要向皇帝上书!我要告诉他真相!我要列举我的功绩,唤醒他哪怕一丝一毫的良知和对先帝的追念!
这个念头,让李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挣扎着爬起身,不顾浑身伤口的剧痛,对着牢门外嘶哑地喊道:
“来人!来人啊!我要竹简!我要笔刀!我要上书陛下!我要上书——!”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牢狱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绝望的凄厉。
过了许久,一个狱吏才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这是个面目模糊的中年人,脸上带着一种见惯了生死沉浮的麻木和冷漠。他隔着栅栏,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看着李斯。
“哟,李丞相,这大半夜的,嚎什么呢?” 狱吏的语气带着讥讽,“还想着上书?省省力气吧。这诏狱里进来的,哪个不说自己冤枉?安心等着判决就是了。”
“不!我冤枉!我有天大的冤情要禀明陛下!” 李斯扑到栅栏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木柱,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给我竹简!给我笔墨!求求你!事后……事后我若能出去,定当厚报!”
“厚报?” 狱嗤笑一声,“您老人家还是先想想怎么报应……哦不,是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审讯吧。竹简笔墨?那可是稀罕物,咱们这阴曹地府,用不上。”
李斯急了,他猛地将自己头上唯一还算值钱的、束发的一根看似普通的木簪拔了下来,从栅栏缝隙中递了出去:“这个!这个给你!这是上好的沉香木,是先帝……是先帝当年赏赐的!价值千金!换些竹简笔墨,足够了!”
那狱吏将信将疑地接过木簪,凑到灯下看了看,又嗅了嗅。他虽然不识货,但那木质和隐隐传来的独特香气,让他意识到这或许真是个宝贝。他脸上闪过一丝贪婪,犹豫了一下。
“等着。” 他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将木簪揣入怀中,转身离去。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狱吏回来了。他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迅速将几片粗糙的、甚至带着毛刺的竹简和一柄刻字用的小刀(笔刀),还有一小盒劣质的墨,从栅栏下面塞了进来。
“快点写!天亮之前给我!要是被人发现,咱们都得完蛋!” 狱吏压低声音警告道,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黑暗中。
李斯如获至宝,将竹简和笔墨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的是他全部的生机。他挪到油灯下,借着那微弱的光芒,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开始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次,也是最徒劳的一次“奋笔疾书”。
他刻得很慢,很用力。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他毕生的心血、无尽的委屈和最后的希望。
“臣李斯,昧死上书皇帝陛下……”
他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从那个上蔡小吏开始。他列举了自己为秦帝国立下的七大功绩(这或许是他自己总结的,也是他最为自豪的):
其一,辅助先帝,离间六国,暗中派遣谋士携带金玉珍宝游说各国,使得六国君臣相疑,离心离德,为大军各个击破创造了条件。(“阴遣谋士赍持金玉以游说诸侯,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之计……”)
其二,力排众议,坚持先攻韩国,震慑他国,拉开了统一战争的序幕。
其三,推行客卿制度,吸引六国人才为秦所用,使得秦国人才济济。(虽然他自己后来上了《谏逐客书》,差点把自己逐了……但总体是功绩!)
其四,辅助先帝,制定严密的法律制度,统一法度,明确律令,使万民有所遵循。(嗯,就是现在用来给他定罪的这个法……)
其五,推行郡县制,废除分封,加强中央集权,使天下真正归于一体。(这是奠定帝国根基的大事!)
其六,统一文字,书同文,废除六国异体字,以小篆为标准,便于政令推行和文化融合。(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
其七,统一度量衡,修驰道,车同轨,极大促进了经济和交通的发展。
他写道:“臣为丞相,治民三十余年矣。逮秦地之狭隘,先王之时秦地不过千里,兵数十万。臣尽薄材,谨奉法令,阴行谋臣,资之金玉,使游说诸侯,阴修甲兵,饰政教,官斗士,尊功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卒兼六国,虏其王,立秦为天子。罪一矣。地非不广,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见秦之强。罪二矣。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亲。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庙,以明主之贤。罪四矣。更克画,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树秦之名。罪五矣。治驰道,兴游观,以见主之得意。罪六矣。缓刑罚,薄赋敛,以遂主得众之心,万民戴主,死而不忘。罪七矣。若斯之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尽其能力,乃得至今,愿陛下察之!”
(注意,他这里用的是“罪一矣”、“罪二矣”……这是一种极其谦卑,甚至带有反讽意味的自述方式,意思是“像我这样功劳大大的臣子,早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全靠陛下开恩,希望陛下明察啊!” 可谓是煞费苦心,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对功劳的自矜。)
刻完最后一个字,李斯几乎虚脱。他放下笔刀,捧着这沉甸甸的、承载着他全部希望的竹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仿佛看到胡亥读到这封书信后,幡然醒悟,痛斥赵高,亲自来到这诏狱,将他释放,官复原职……
“陛下……一定会明白的……一定……” 他喃喃自语,将这竹简紧紧贴在胸口,仿佛那是他的护身符。
天快亮时,那个狱吏准时出现。李斯小心翼翼地将竹简递了出去,千恩万谢。
狱吏面无表情地接过,转身就走。走出诏狱,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并没有将这竹简送往皇宫,而是径直走向了郎中令官署——现在是赵高的地盘。
赵高刚刚起床,正在享用精美的早餐。听说拿到了李斯的亲笔上书,他擦了擦嘴,饶有兴致地接了过来。
他慢慢地阅读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读到李斯列举七大“罪状”(功绩)时,他忍不住嗤笑出声。
“呵呵……哈哈哈……” 赵高的笑声在清晨的官署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嘲讽,“李斯啊李斯,死到临头,还抱着这些陈年旧账不放?还指望用这些来打动那个傻子皇帝?真是天真得可笑!”
他随手将竹简扔在一边,对身旁的心腹吩咐道:“烧了。以后这种垃圾,直接处理掉,不必拿来污我的眼。”
心腹躬身领命,捡起竹简,投入了旁边的火盆。跳跃的火苗迅速吞噬了竹片,李斯的心血、希望和最后的挣扎,在噼啪作响中,化为了一缕青烟和一堆灰烬。
赵高抿了一口羹汤,眼神阴冷。他知道,李斯还有最后一点心气没被打磨干净。还需要再加一把火,彻底摧毁他的意志,让他自己乖乖地在认罪书上画押。
“去,” 赵高对另一个心腹吩咐,“找几个机灵点的人,扮作御史、谒者、侍中……轮番去审讯李斯。记住,只要他喊冤,不说我们想要的口供,就往死里打!直到他不敢再说真话为止!”
“喏!”
于是,从那天起,李斯的牢房里,开始上演一出出更加荒诞和残酷的戏码。
今天,来了一个身穿御史官服的人,一脸正气:“李斯!陛下派本御史前来核实案情,你有何冤情,可从实招来!”
李斯如同见到了救星,扑过去,抱着那人的腿,涕泪横流,将赵高如何构陷,自己如何冤枉,一五一十地哭诉出来。
他话音刚落,那“御史”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大胆逆贼!竟敢攀诬赵府令!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会老实交代了!来人!给我打!”
如狼似虎的狱卒冲进来,将李斯拖倒在地,又是一顿皮开肉绽的毒打。
第二天,来了一个“谒者”,同样声称是皇帝派来听取申诉的。
李斯学乖了,他犹豫着,不敢再说。但那“谒者”和颜悦色,一再保证会为他主持公道。李斯心存侥幸,又或许是被打怕了,渴望得到解脱,便又小心翼翼地开始陈述冤情。
结果,毫无意外,又是一顿更加凶残的拷打。
第三天,来了“侍中”……
第四天……
第五天……
循环往复,如同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
李斯彻底懵了,也彻底绝望了。他分不清谁是真正来救他的人,谁是赵高的陷阱。他只知道,只要他一说“冤枉”,等待他的就是无情的毒打。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精神也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开始条件反射般地恐惧任何提审,恐惧任何询问。
他的意志,那最后一丝火苗,终于在这反复的、毫无希望的折磨中,彻底熄灭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别再打我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就在李斯的精神防线全面崩溃之时,胡亥那边,或许是偶尔想起了这位前丞相,又或许是赵高觉得戏做得差不多了,该收尾了,终于派来了真正的使者,前来核实李斯的口供,准备最终定案。
使者来到诏狱,宣读了皇帝的诏令,询问李斯对“谋反”之罪,是否还有异议。
李斯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位使者。他穿着官服,神情严肃。但在李斯眼中,这张脸和之前那些伪装者的脸,似乎没有任何区别。他已经被打怕了,他不敢再赌了。他害怕这又是赵高的另一个圈套,只要他敢翻供,等待他的将是更加生不如死的折磨。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避免更多痛苦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尊严?功绩?真相?在皮鞭和棍棒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
“罪臣……李斯……认罪……”
他颤抖着,在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罗织了他无数“罪状”的认罪书上,按下了手印。
当那鲜红的指印落在竹简上时,李斯仿佛听到了自己生命、尊严和一切理想轰然倒塌的声音。他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
使者面无表情地收起认罪书,转身离去。诏狱的铁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也关上了李斯生命中最后一点微光。
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不是审讯者,而是他的家人——他的次子,以及一些族中的男丁。他们同样衣衫褴褛,面带绝望,显然是被押解而来,与他做最后的诀别。
看到儿子,李斯死灰般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情感,有愧疚,有悲痛,有深深的悔恨。
他的次子扑到栅栏前,哭着喊道:“父亲!”
李斯挣扎着爬过去,隔着栅栏,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老泪纵横,纵横在他布满皱纹和伤痕的脸上。
他望着儿子年轻却充满恐惧和绝望的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数十年前,在上蔡老家,那无忧无虑的田野风光。
他想起了那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闲暇时,牵着家里那条大黄狗,出上蔡城的东门,在田野里、树林间,追逐那些机灵的野兔。阳光温暖,风声和煦,没有阴谋,没有构陷,没有这令人窒息的权力倾轧……
那曾经被他鄙弃的、平凡的快乐,此刻却成了他生命中最奢侈、最遥不可及的梦想。
一股巨大的悲怆涌上心头,他紧紧握着儿子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那句流传千古、充满了无尽悔恨与苍凉的哀叹:
“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我想和你再牵着黄狗,一起出上蔡东门去追逐狡兔,还能办得到吗!)
此言一出,闻者无不心酸。就连旁边那麻木的狱吏,也似乎微微动容,别过了头去。
曾经的帝国丞相,法家巨擘,权力的巅峰玩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渴望的,竟是最初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平凡。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人生无法重来。他选择了权力这条不归路,就只能在这条路上,走到黑,走到尽头。
李斯的哀鸣,在诏狱的黑暗中回荡,然后渐渐沉寂下去。
而与此同时,在咸阳宫深处,刚刚彻底清除了最大障碍的赵高,正志得意满。他或许已经将李斯抛诸脑后,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手中这无人再能制约的权力,去实现他更大的野心,或者……仅仅是满足胡亥皇帝那永无止境的、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奢华欲望。
比如,那座曾经由始皇帝规划,但未能彻底完工的,象征着无上荣耀与奢华的——阿房宫。
是时候,让它重新“活”过来了,用更多的尸骨和血汗,作为它重新奠基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