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歌眼见赫连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笼罩的街道尽头,天色已暗,路上行人稀少,不知哥哥们是否已从军营回府。她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准备迈步回府。
就在她心神松懈的刹那——
“嗖——嗖——!”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从她身侧极近的距离擦过!
谢天歌心底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偏头侧身,两根通体幽蓝、闪烁着不祥寒光的短箭,带着死亡的尖啸,贴着她的耳畔呼啸而过!
噗!噗!
两声闷响伴随着短促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谢府门口,那两名尚未反应过来的守卫应声倒地,脖颈处赫然插着那致命的蓝箭!
这箭身的样式……谢天歌瞳孔骤缩——她认得!
她猛地转身,夕阳最后一丝血红的余晖,恰好勾勒出街道中央一个挺拔而充满杀意的黑色身影。
那人披着宽大的黑色披风,仿佛融入了渐浓的夜色,唯有一双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缓缓抬起手臂,臂上那具熟悉的、造型精巧的连发袖弩,正对准了她!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一句对白,黑衣人的手指再次扣动!
嗖——!
第三支幽蓝短箭电射而出,直取谢天歌面门!
谢天歌腰肢猛地向后一折,整个人几乎与地面平行,那淬毒的箭矢擦着她的腰部上方飞过,带起一股劲风!
不等她站稳,那黑衣人已如鬼魅般疾步前冲,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同时,他手臂连震,“咔!咔!咔!” 三声轻响,三支短箭呈品字形,封死了她左右和上方的退路!
谢天歌暗骂一声,轻功疾催,身形如风中柳絮,接连几个惊险万分却又精准无比的后空翻,才堪堪避过这夺命连环箭!
最后一个翻身落地,她气息已有些不稳,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陈光!” 谢天歌稳住身形,试图用声音扰乱对方。
那黑衣人的动作果然微微一顿,披风下的阴影似乎抬了抬,但下一刻,他身形骤然模糊,再出现时,已欺近谢天歌身前不足三尺!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套的手从披风下闪电般探出,指间寒芒乍现——是一把造型奇特、刃口泛着幽光的锋利匕首!
匕首没有任何花哨,直直划向谢天歌雪白的脖颈!速度之快,角度之刁,完全是要一击毙命!
谢天歌甚至能感受到刀锋掠过的冰冷刺痛!
她拼命向后仰头,几缕被刀气割断的青丝缓缓飘落。
脚下踉跄,连退两步才稳住,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衣衫。
黑衣人眼中杀意更盛,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匕首一转,再次袭来,这次直刺心口!
谢天歌别无选择,只能咬牙空手去格挡他握刀的手腕!
“铛!” 一声脆响!
谢天歌手臂剧震,对方内劲之强远超预料!
只僵持了不到一息,她的格挡便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震开!
黑衣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档,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踹向谢天歌!
谢天歌瞳孔紧缩,身形向后急退,同时双臂交叉护在身前!
“砰!”
尽管已经极力卸力,那沉重的力道依然隔着双臂,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她的右肩上!
谢天歌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剧痛传来,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跌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黑衣人根本不给任何喘息之机,身影如附骨之疽紧随而至,手中匕首寒芒暴涨,自上而下,带着决绝的杀意,直刺谢天歌心口!
这一击,快、准、狠,誓要将她钉死在地!
眼看那冰冷的刃尖已触及衣衫——
“咻!咻!”
两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如同凭空出现,带着凛冽的劲风,一左一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切入战团!
两把造型奇特、带着金属转轮的奇异兵刃,精准无比地架住了那必杀的一刺!火星四溅!
黑衣人(陈光)被这股巨力震得向后滑退数步,稳住身形,目光扫过突然出现的两名身着黑色鱼鳞软甲、面覆冷光面具的护卫,声音沙哑低沉,却并无多少意外:“玄鳞影卫……”
下一刻,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理会地上的谢天歌,全身功力鼓荡,黑色披风无风自动,主动向两名玄鳞影卫攻去!
招式狠辣诡谲,竟以一敌二,暂时将两名顶尖影卫死死缠住!
谢天歌趁机忍痛翻身跃起,右肩传来钻心疼痛,但她顾不得了,转身就欲冲回府内呼喊救援!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眼前一花,一道纤细的黑色身影已无声无息地拦在了她与府门之间。
那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一身利落的夜行衣裙,勾勒出窥娜身姿。
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泛着浅浅的、与众不同的琥珀色光泽,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水雾,直直地望着谢天歌。
她手中,一对寒光闪闪的峨眉刺,正稳稳地举起,逼得谢天歌不得不一步步向后退去,远离府门的方向。
谢天歌余光瞥见那边两名玄鳞影卫正与陈光战得难解难分,一时无法脱身。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紧紧锁住眼前蒙面女子的眼睛。这双眼睛……太特别了,带着异域风情,又浸满了复杂的情绪。
一个名字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谢天歌试探着开口,“贺兰……婕妤?”
黑衣女子没有否认。面纱之上,那双眸子里的水雾更浓了,混合着痛苦、挣扎,以及……一丝令人心寒的恨意。她一步步逼近,手中的峨眉刺发着死亡的寒光。
“你为什么要杀我?” 谢天歌一边缓缓后退,寻找着脱身或反击的机会,一边飞快地思索,“为了夏国?还是为……呼延乘风复仇?”
“为什么是你……” 贺兰悠然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面纱,却更像是一声绝望的诘问,“为什么偏偏要是你!”
谢天歌蹙眉,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贺兰悠然眸子渐渐被积压的愤怒和委屈染红,“这宫里……有那么多该死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要是你的替代品?!”
谢天歌大脑飞速运转。她想起呼延乘风确实提过,选择贺兰悠然是因为她的眼睛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可她从未觉得像,明明她的眼睛的颜色跟自己的不一样。
“你只是你自己而已!” 谢天歌试图用语言稳住她,脚下不停移动,寻找着破绽,“不是谁的替代品。”
“我自己?” 贺兰悠然嗤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凄楚和自嘲,她喃喃低语,仿佛是说给自己听,“我要是真的只是我自己……就好了”
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
手中那对峨眉刺骤然爆发出凌厉的光芒,如同两条被激怒的银蛇,一左一右,带着狠辣的劲风,疾刺谢天歌双肩要害!
招式精妙,绝非花架子!
谢天歌心中一惊,贺兰悠然竟然会武功,而且看起来身手不弱!细作果然不是人人能当,她在宫里装柔弱了那么久,将所有人都瞒了过去!
但贺兰悠然的武功显然远不如陈光。
谢天歌赤手空拳,虽右肩受伤动作稍滞,但应付起来,比起刚才面对陈光的生死一线,压力小了许多。
只是她手无寸铁,面对锋利灵动的峨眉刺,只能不断闪避、格挡,一时找不到反击的机会,显得颇为狼狈。
“嗤啦——!”
一次惊险的身形交错,贺兰悠然手中的峨眉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划过,竟然灵巧地挑破了谢天歌后背的衣衫!
冰凉的触感让谢天歌背脊一寒,幸亏她躲闪及时,只是衣衫破裂,并未伤及皮肉。
然而,就在她因这意外而身形微滞的瞬间——
嗖——!
一枚幽蓝的短箭,竟从那激战正酣的战圈中刁钻地射出,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谢天歌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注意力被贺兰悠然牵扯的刹那!
箭矢撕裂空气,带着陈光阴冷的杀意,不偏不倚,直射谢天歌毫无防护的脖颈侧方!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谢天歌甚至来不及做出完整的闪避动作,只能绝望地微微偏头——
锵——!!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炸响!
那枚致命的蓝箭,在距离谢天歌脖颈不到一寸之处,被一片不知从何处飞来、薄如蝉翼却坚硬无比的黑色铁叶精准地击中箭镞!铁叶上蕴含的强大劲力,不仅将短箭击偏,更使其瞬间断成两截!
然而,那铁叶的去势竟丝毫未减!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违反常理的、优美而诡异的弧形轨迹,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绕过惊愕的贺兰悠然,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噗嗤”一声轻响——
轻而易举地,割开了刚刚因发射暗箭而露出一丝破绽的黑衣人(陈光)的颈部!
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陈光身体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捂住喉咙,眼中光彩迅速黯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再无生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暗箭袭来到陈光毙命,不过呼吸之间!
谢天歌的视线甚至还没从断箭上移开,更没看清那救命的铁叶从何而来,只觉后颈某处微微一麻,像是被什么极细的东西轻轻刺了一下,眼前一黑。
身后之人突然上前,一手轻柔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另一手则稳稳地托住她的头,轻轻按向自己的肩窝。
贺兰悠然手中染血的峨眉刺 “当啷” 一声,脱手掉落在地。
她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身着玄色常服的男人,看着他怀中安然无恙的谢天歌,再看向地上陈光尚在抽搐的尸体,最后目光回到男人冰冷如寒渊的脸上。
她眼中的水雾瞬间凝结,望着眼前的男人,声音破碎颤抖,带着无尽的凄惶:“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