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已分!”
公证人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几乎是带着哭腔和难以承受的压力,宣布了这个注定要流血的结果。
这三个字,如同九幽之下传来的丧钟,在胡永年耳边轰然敲响,震得他魂飞魄散。
刹那间,胡永年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透着一股死气,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眼球布满了惊恐的血丝,看向对面那如同死神化身的、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岩叟,又惶急如同溺水者般环顾四周,目光绝望地扫过那些或冷漠如冰、或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或隐现一丝宿命般快意的面孔,最后那哀求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眼神,死死地定格在代表着官方力量的裴昭明等人身上,嘴巴无声地开合着,似乎想抓住这最后一根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
“不……不可能……怎么会……”
他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破锣,试图做最后的、无力的挣扎,挥舞着颤抖的手臂,“这……这茶有古怪!那纹路……是妖法!是邪术!是蛊惑人心的妖法!”
他指着岩叟面前那几盏仿佛还在微微荡漾着幽光的茶盏,手指剧烈颤抖如同风中之烛,眼神开始涣散、迷离,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正在眼前上演。
然而,他这苍白无力的辩解,在岩叟那神乎其技、近乎于道的“茶汤显纹”神迹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卑劣,甚至引来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鄙夷的嗤笑声和摇头叹息。
没有人相信他,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在输掉身家性命后,不甘心的、丑态百出的胡言乱语,是懦夫的行径。
这种被全世界彻底抛弃、孤立无援、众叛亲离的极致绝望感,如同最后一根千斤重的稻草,轰然压垮了他本就紧绷到极致、已然出现裂痕的神经。
他感觉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跳动的火光和清冷的月光交织成光怪陆离、如同鬼蜮的斑斓色块,对面岩叟那平静无波的脸,在他扭曲的视野中仿佛化作了青面獠牙、手持锁链的索命恶鬼。
那弥漫在空气中、原本觉得醇厚悠长、此刻却变得异常清晰的茶香,闻起来竟带着一丝甜腻得发齁、令人头晕目眩、心神恍惚的诡异气息,与他自己带来的、原本求安心此刻却如同催命符的异域熏香混合,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他心智迷乱、方向感丧失的恐怖效应。
“呃啊……”胡永年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呻吟,双手猛地抱住如同要炸裂开的头颅,十指深深插入发根,身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脚下踉跄,若非身旁护卫眼疾手快、慌忙用力扶住,他几乎要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迷离,瞳孔微微放大,失去了焦点,额头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蠕动,豆大的、冰冷的冷汗如雨而下,瞬间浸透了他那身昂贵的宝蓝色绸衫,紧紧贴在肥胖的身躯上,更显狼狈与脆弱。
“东家!东家您怎么了?!醒醒!”
护卫首领大惊失色,脸色也跟着发白,连忙用力摇晃他的肩膀,试图唤回他的神智。
但胡永年仿佛彻底坠入了另一个维度,完全听不见外界任何的声音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越来越浓郁、仿佛具有实体般缠绕着他的、带着魔力的诡异香气,和岩叟那双仿佛深渊般、能吸走他一切生机与灵魂的、冰冷死寂的眼睛。
那眼睛,成了他幻境中唯一清晰的、不断放大的恐怖坐标。
“来了……临界点到了!”
白砚舟紧盯着胡永年那明显异常的生理状态,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心神彻底失守,防线全面崩溃,外魔长驱直入!香气、心理暗示与潜藏药引的叠加效应,已经成功引动了他体内那早已埋下的……幻杀之局的最终机关!”
陆雪芽也紧张地屏住呼吸,低语道,声音发颤:“他……他的‘气’彻底乱了,狂暴而绝望……恐惧、悔恨、不甘……还有……更深的幻象!他开始……开始真正‘看’到那些东西了!岩叟大师的‘棋局’,杀招已现!”
裴昭雪心中凛然,她知道,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时刻终于到了。
岩叟那冷酷的“审判”,已经正式启动,利刃已然出鞘!
胡永年已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心彻底踏入了那精心布置的、以茶香为引、以心念为刃的死亡幻境,走向毁灭的倒计时已经开始!首脑神色变,已然中幻术。
这场惊心动魄的斗茶,正向着岩叟预设的、那无可挽回的血腥终点,加速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