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首战捷
“戊九玄心，丁三玄寂，三号擂台！”
执事僧高亢的声音穿透广场的喧嚣，如同敲响了战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三号擂台。其他擂台上的比试似乎都失去了吸引力，无论是参赛弟子还是围观僧众，都不由自主地向三号擂台涌来，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玄寂早已按捺不住，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轻飘飘地落在擂台中央，动作潇洒利落，引来一片低低的喝彩。他负手而立，下巴微扬，目光睥睨地望向台下缓缓走来的玄心，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残忍。
玄心的登场则平淡无奇。他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到擂台另一侧站定，微微垂首，合十行礼，动作标准却毫无气势，与意气风发的玄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哼，装模作样！”玄寂冷哼一声，连基本的还礼都欠奉。
负责裁判的是一位罗汉堂的武僧，他看了看双方，沉声道：“切磋技艺，点到为止。开始！”
话音刚落，玄寂眼中厉色一闪，再无废话，身形如离弦之箭，猛地扑向玄心！他深知玄心根基浅薄，意图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彻底碾压，兑现自己让其“滚下去”的狂言！
“嗖！”
一记“般若禅掌”中的“直捣黄龙”，掌风凌厉，直取玄心中路！这一掌势大力沉，显然已得此掌法刚猛精髓，远非昔日演练韦陀掌时的水准可比。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谁都看得出，玄寂这起手便毫无保留，是存了速战速决、甚至狠狠折辱玄心之心！
玄心瞳孔微缩，他虽内力初成，但战斗经验几乎为零，面对如此迅猛的攻势，下意识地便是向侧后方急退，姿态颇为狼狈。
“嗤啦！”
凌厉的掌风擦着他的僧袍边缘掠过，带起一道破布声，险之又险！
“躲？我看你能躲到几时！”玄寂得势不饶人，脚下步伐连环，如影随形，双掌翻飞，“金刚掣尾”、“韦陀献杵”、“横扫千军”……一招招般若禅掌的精妙招式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
他内力本就比初成的玄心深厚，招式更是娴熟老辣，此刻全力施为，顿时将玄心完全笼罩在了一片掌影之中。
玄心只能凭借体内内力带来的些许身体强化和比以往敏捷不少的反应，在方寸之地竭力闪转腾挪。他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没。僧袍被掌风撕裂多处，发髻也有些散乱，看上去岌岌可危，狼狈不堪。
“哈哈哈！我就说嘛！废物就是废物！刚才装得那么镇定，原来就这点本事！”
“玄寂师兄威武！打得好！”
“唉，果然不出所料，毫无还手之力啊……”
“看他能撑几招？我赌十招之内必败！”
台下，玄寂的那些拥趸发出阵阵哄笑和叫好声。大多数围观僧人也纷纷摇头，认为胜负已定，玄心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会败得非常难看。悟真在台下急得满头大汗，拳头紧握，却又无能为力。
高台上，慧明师叔眉头紧锁，玄寂的狠辣出手让他有些不悦，但擂台比试，只要不违反规则，他也不好干涉。他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在掌风中艰难支撑的玄心，心中那丝疑虑再次浮现：此子当日的“顿悟”，难道真的只是昙花一现？还是……他在隐藏着什么？
擂台上的玄心，此刻心绪却异常清明。
最初的慌乱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玄寂的攻势虽猛，但在他那因内力滋养而变得敏锐的感知下，并非无迹可寻。他一边闪躲，一边仔细观察着玄寂的招式衔接、发力习惯以及……那因久攻不下而逐渐升腾的急躁之气。
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将体内那股力量，以及那门奇特的功法，发挥出最大效果的机会！
《金刚微言》，并非用于正面硬撼的刚猛武学，其精髓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音波震荡敌手心神，于细微处决胜负！
玄寂久攻不下，眼见玄心虽然狼狈，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以毫厘之差避开自己的重击，心中那股邪火越烧越旺。尤其是台下那些原本的喝彩声，因为战斗的拖延而渐渐变成了窃窃私语，这让他感觉脸上无光。
“废物！你就只会像老鼠一样躲吗？！”玄寂怒喝一声，招式陡然再变，将内力催谷到极致，一记凝聚了全身力量的“般若掌”终极招式——“佛光普照”，双掌齐出，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向玄心当头压来！他要以绝对的力量，彻底碾碎这个让他感到碍眼的家伙！
这一掌，笼罩范围极大，几乎封死了玄心所有闪避的空间！
台下众人屏住了呼吸，知道胜负就在这一瞬之间！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处于守势、看似已被逼入绝境的玄心，眼中猛地爆射出两道精光！
他等待的机会，来了！
玄寂全力出手，旧力已发，新力未生，心神也因愤怒和急切而出现了细微的松懈！
玄心不再后退！他双脚猛地蹬地，体内那潺潺流转的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按照《金刚微言》的独特法门，疯狂涌向喉窍！与此同时，数月来的血海深仇、被欺辱的愤懑、对力量的渴望、以及破戒决绝的意志，如同燃料般注入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鼓起，面对那呼啸而来的磅礴掌力，张口发出了一声短促、低沉、却仿佛蕴含着雷霆之威的断喝：
“咄！”
此音一出，非同凡响！
并非震耳欲聋的咆哮，而是一种极其凝聚、带着奇异穿透性与震荡力的音节！声音响起的瞬间，以玄心为中心，前方的空气仿佛被投入巨石的冰面，肉眼可见地扭曲、震荡起来！一股无形的音波，如同水纹般扩散，精准地撞上了疾扑而来的玄寂！
“嗡——！”
玄寂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一口巨钟狠狠撞中！“佛光普照”那磅礴的掌力瞬间一滞，凝聚的内力竟有溃散之象！更可怕的是，那声音直接穿透耳膜，直撼心神！他仿佛看到了怒目金刚的瞪视，听到了地狱业火的咆哮，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震慑、茫然之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战意和思维！
他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双眼瞬间失去焦距，脸上充满了呆滞与惊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破绽大开！
就是现在！
玄心岂会错过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他体内内力奔涌，身形如电，揉身而上，一记最为基础、却在此刻凝聚了他新生内力的韦陀掌——“推山填海”，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玄寂空门大开的胸膛之上！
“砰！”
一声闷响！
玄寂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整个人被这凝聚了内力的一掌打得离地倒飞出去，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地摔落在擂台边缘的青石板上，又翻滚了几圈才停下，僧袍沾满尘土，一口逆血忍不住喷了出来，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爬起！
他败了！
而且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被一招反制，败得如此干脆，如此突兀！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哄笑声、议论声、加油声，全部戛然而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
悟真傻眼了。
高台上的慧明师叔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就连其他擂台正在比试的弟子，也被这边的变故吸引，纷纷停手望来。
玄寂……输了？
被那个“愚钝僧”玄心，一招击败？！
刚才那一声古怪的断喝，是什么武功？！
玄心独立擂台中央，微微喘息着。僧袍虽破，身姿却挺拔如松。他看了一眼台下挣扎难起的玄寂，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缓缓收掌，对着裁判武僧合十一礼。
裁判武僧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高声宣布：
“三号擂台，胜者，戊九，玄心！”
哗——！
直到此时，死寂才被打破，如同堤坝崩溃，巨大的哗然之声冲天而起，席卷了整个广场！
“玄心赢了？！他怎么可能赢？！”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我听着都觉得心神一晃！”
“音波功？！他怎么会如此偏门的音波功？！”
“玄寂师兄……竟然败了？！还是败在他最看不起的玄心手上？！”
“这玄心……藏得好深！”
无数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玄心身上，充满了惊疑、审视、震撼，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曾经被视为笑柄的“愚钝僧”，在此刻，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悍然崛起，首战告捷，震惊全场！
玄心无视了那滔天的议论和无数道灼热的目光，缓缓走下擂台。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少林寺的日子，将彻底不同。
而这，仅仅是他“破戒”之路上的，第一声……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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